第4章 回忆三:博弈开始

人往往是很矛盾的,有时候总是会和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最后在自己无路可走时,便会再次想起自己原本的初心,想让老天爷再给次机会。

可是这个世界是没有后悔药的,换句话讲,就算你回到了当初,估计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因为这就是青春,你不经历痛苦,怎么能学会成长!

二零一零年十月十七日,我坐在金市苹果广场夜市的烧烤摊上,在我面前摆满了羊肉串和啤酒,而坐在我对面的,是头包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用一双阴沉般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说完上面那些话的林泽。

我临近晚上八点出了派出所后,是林泽接的我。

当时我是有点害怕的,因为我怕他想将我的脑袋像他的一样开瓢爆汁,在没有酒精的加持下,我其实就是个怂人。

当时我缩着脑袋,故意不去看他,我想着抄派出所那条小路跑吧,他就一个人,骑着个破旧的弯梁摩托,也就是小的那种加油的摩托,我想如果我抄小路跑,他应该追不上我,毕竟那条路摩托车不好走。

我又想着我要不转身回派出所,假装在里面还有事,等刚刚加班审讯我的民警出来后一起走。

就在我陷入选择时,林泽的一声呼喊却远远的传来。

“喂,杜少,过来过来”。

他就那样挥了挥手,喊了一声,我就过去了,随即像梦游一样坐上他的弯梁摩托驶向最终的诗和远方。

“什么意思?还诗和远方”?

薛敏坐在公园木椅上,靠着靠背淡淡开口。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是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几人出了饭店,薛敏执意带着杜峰去买了一件体恤和一件运动长裤后,三人找到的一座不大的公园。

杜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人也看着精神了不少,此时正靠在薛敏面前的一颗柏树上吞云吐雾。

他很无奈,每次在努力回想时,都会被薛敏无情打断。

殊不知,这是薛敏常用的手段。

她虽然真的不知道这所谓的诗和远方是什么意思,不过她真正的目的是诱导杜峰岔开思维。

因为人想要撒谎时,便会在脑海中提前设定好所有的剧情,而她便是故意引诱对方去想别的事情,而打乱原本的构思。

薛敏这些不痛不痒的问题,让杜峰很想发火,不过他看了一眼胸前大大的一串英文字母:Adidas,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一位貌美的佳人非要拉着自己去买身衣服,这样的女子谁又能舍得发火呢?

“意思就是去了烧烤摊,有肉吃,有酒喝”。

杜峰踩灭烟头,正欲解释,不想坐在薛敏对面的王耀辉率先开口。

薛敏闻言,扬起脑袋看向杜峰,好巧不巧,杜峰的眼神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额,不过这不是爱情小说,而是悬疑,所以并没有什么火光四射呀,或者两个人害羞不已呀,通通没有。

杜峰只是轻微的点点头,以示同意王耀辉的说法。

“麻烦请你讲出来,这还有录音”。薛敏说话的同时还扬了扬手中的录音笔。

“诗和远方的意思是去了烧烤摊,有肉吃,有酒喝”。

杜峰提高音量重复了王耀辉的话,薛敏回一冰冷的眼神,让前者自己体会。

“继续”。

随即将昂着的小脑袋收回,那高高扎着的马尾在这两个动作下摇摆了两次。

杜峰莫名心动,因为曾经的那个人也喜欢扎着马尾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只是物是人非!

在烧烤摊,点了啤酒和烤肉,我也正好饿了,顾不得假装客气,便开始狼吞虎咽,在吃了一半后,又或许是林泽等我差不多吃饱后,才缓缓开口说了上面那一段也许只有哲学家才能听懂的话。

当时的我擦擦嘴后问他:“林哥,这是什么意思”?

林泽却又不说话,只是端起啤酒杯朝我晃了晃,我一看,赶紧麻溜的也端起杯子,我想如果慢一点,那估计脑袋就要开瓢了。

就这样两人下了三扎啤酒之后,林泽才再次开口:“明天给我准备五万元,我俩就两清了”。

他说的很随意,我听的是很绝望!

五万元,把我卖了都不值这个钱!

我只好苦笑一声:“林哥,兄弟真没钱,在派出所的时候把车还压给夜魅了,要么找钱去赎回来,要么就是找二手贩子把车卖了,也不知道能值几个钱,如果有剩余的,那你就全部拿走,当补偿废了”。

在当时那个情况下,我只能这么说,因为我只有这样说,才能打消他的防备。

其实我真实的想法是,车钱抵了夜魅的,然后有剩余的我就直接跑路。

“操”。

林泽听到我的话不由碎了一口唾液咒骂一声,随即往嘴里剥了几粒毛豆后才语气不满开口:“那你他妈的装什么大尾巴狼,还差点包下整个夜魅”。

我再次苦笑:“其实当天自己的初恋女友结婚,因为一时接受不了,就想着好好耍一下然后去死”。

“不信你看”。我说着还将口袋中的一整包安眠药拿给他看。

林泽接过,打开看了看,便将安眠药揣进了自己兜里。

杜峰说到这里时,故意有所停顿,因为他知道薛敏肯定会插嘴,果不其然。

“这包安眠药便是第三位受害者杨涛吃的那包,是不是”?薛敏询问。

“是”。杜峰点点头回道。

“那这包安眠药你是怎么来的”?

薛敏红唇微动。

“我偷拿了我爸的,因为那时候我爸失眠已经很严重,甚至几天几夜都合不了眼”。

听到杜峰的话,薛敏看向王耀辉求证,后者点点头以示确定。

“当年的刑警早就核查过了,杜峰的父亲确实在医院有购买安眠药的记录,也是医生同意开的”。王耀辉沉声。

薛敏见状,低头沉思片刻,就在杜峰再次要开口讲下去时,她却突然发问:“那你偷拿了你爸整整一包安眠药,你爸怎么办”?

在薛敏说完后,本一脸平静的王耀辉忽然在满是胡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紧张。

因为这个问题,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细节,当年所有审讯的警察却都没有问过,包括他自己。

他瞬间看向靠在树身上的杜峰,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再次点烟的后者。

如果眼神能够看穿一切,那杜峰早已被扒了个精光。

不过杜峰像是早有应对之策,冷静开口:

“我拿着我父亲的处方去了药店,借口他老人家行动不方便,给买了艾司挫仑片代替服用”。

杜峰猛吸一口烟,神情看不出一丝紧张,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那仿佛是对已故父亲的歉意。

王耀辉站起身,他神情凝重的看着杜峰,对于一位刑警来说,当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是他最大的失职,而现如今出现疑问,如果能够找出漏洞也是他最大的弥补。

“继续吧”。

薛敏却显得很自然,仿佛这个疑问只是她随口说起。

不过王耀辉却阻拦了杜峰继续说下去,他沉声:“在那家药店买的,具体什么时候”?

杜峰低头吸着香烟还未开口,薛敏却淡淡说道:“这还需要问吗?他肯定说不记得了,再说,现在就算找到那家药店,监控还会保存吗?药店的人还会记得吗”?

一连串的提问让本以为发现了新大陆的王耀辉瞬间蔫了下去。

是啊,都过去差不多八年了,就是找到药店的当事人,估计也是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

可就在王耀辉重新坐回木椅上时,杜峰却开了口:“在甘省永县东大街一家药店,当时店员是个女的,约莫二十岁左右”。

杜峰这清晰的记忆让薛敏不得不再次重视起来,她都已经间接告诉了杜峰辩解的方式,没想到,他却倒反天罡。

“那毕竟是我父亲,我怕他没了安眠药助眠,精神会错乱,所以我当时再三确定那位护士吃艾司挫仑片有没有帮助,因此,这记忆也就永远定格在了心里”。

杜峰像是早会预料到薛敏的心思,便紧接着缓缓道出能够清晰记得这件事情的缘由。

有理有据,不给薛敏任何反驳的余地!

而王耀辉在听到杜峰的解释后却是略微长呼一口浊气。

因为对于王耀辉来说,杜峰的解释其实是带着一点庆幸的。

在当时购买安眠药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何况杜峰还是一整包,如果问题就出现在这一包安眠药上,那么他曾经的侦破工作或许早就出现了错误,应该要以安眠药的来源入手,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发现。

再者,杜峰这个线人是他一手安排的。

因此,在他潜意识下,他必须要相信他的线人,否则,很有可能会将他拉入万丈深渊。

“继续吧”。王耀辉开口。

杜峰将烟头再次踩灭。

他很随意的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在木椅上的薛敏。

她的穿搭极其简单,却又不失高贵,那张清秀的脸上也没有任何复杂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冷漠。

他在内心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惊讶于这个女子那和年龄不相符的沉稳。

她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此时的杜峰也无从可知。

但是杜峰心里已明确一点,这次薛敏大老远来找自己谈话,并不是单纯录点口供那么简单。

这就像是一场博弈,稍有不慎,便会再次进入那黑暗的牢房。

真相是客观存在的,然而真理,往往掌握在权力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