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县的秋季带着凉意,三人今日出门只穿着半袖,此时已约莫下午四点左右,丝丝凉风吹动着三人,王耀辉和杜峰两位大男人还好,薛敏却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刚从云省过来,那边热,这边气候较凉,要不要先回酒店”?
王耀辉吸着烟沉闷开口。
两天的付出,没有任何收获,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与其在这里继续听重复听过的事情,还不如去弥县周边的深山里搜寻林泽来的更加实在。
薛敏用力吸吸白嫩的鼻翼,淡声说道:“那先去他家里吧,现在还早,再听一些”。
杜峰闻言站起身伸伸懒腰,打了一记哈欠后不紧不慢道:“我还有点私事,晚上吧,晚上有时间王警官可以给我打电话”。
“你什么意思”?
薛敏被拒绝后,语气明显不悦。
“我想回家去洗一下内裤,四天没洗了,顺便再洗个澡,这有什么问题吗”?
杜峰第一次用冷漠的口气回以薛敏。随即没等两人同意,便自顾离开。
薛敏见状,本平静的脸上瞬间布满怒色,她欲起身拉住杜峰,却被王耀辉拦下。
“算了,晚上就晚上吧,再说他那里属实也有点凌乱,会影响你的判断”。
王耀辉不想两人在这个时候发生冲突,便只好为杜峰辩解,毕竟此次前来的目前,还是要从杜峰口中获取点有用的线索。
“虽然他还是特殊嫌疑人,不过已宣判无罪,我们不能拿他当疑犯一样看待”。
等徐敏情绪稳定下来之后,王耀辉才再次开口。
其实薛敏也并不是一位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刚才杜峰的言语和举动,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她只是看时间还早,不想浪费,却不想在杜峰眼中认为,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很是无语!
薛敏暗自肺腑!
两人相对而坐,沉默片刻,王耀辉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薛警官,我相信你肯定有你的本事,可是耗费时间来这里听重复的事,我感觉没有任何作用,杜峰是我审讯了好几次的,也是做线人时我直接对接的,可能在当年审讯过程中我们有些许疏忽,但是我们的整个方向是没有错的,你也是看过卷宗后给予了这方面的肯定”。
薛敏搓了搓自己一对白嫩的手臂,以此来缓解被冷风吹的略带凉意的手臂。
薛敏未正面回答王耀辉的问题,而是随意开口“林泽出现在云省,是杜峰告诉你的”?
“对”。王耀辉回答的同时还顺带点点头,以表示肯定中的肯定。
“他消失在弥县之前,整个活动轨迹警察一点头绪都没有,也全是杜峰告诉你,然后你们顺着杜峰的线索一步步往前侦破,是不是”?
“是”。王耀辉不知薛敏说这些的用意,不过还是予以肯定。
“在你刚来时,我就和你说过了整个案件的过程,自2013后,林泽就变的很狡猾,有时候宁可徒步几百公里跋山涉水,吃野菜、抓耗子,也不会出现在城市之中,那怕乡村小镇,由于当年刑侦技术的落后,我们只能靠线人提供的情报和获得的线索并案侦查,不过杜峰的情报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这是我们核查过的,并且在此过程中,也确实击毙了不少林泽犯罪集团的得力骨干”。
“所以你觉得,他很有可能现在还隐匿在弥县的深山中,只是我们专业的巡逻犬和如今发达的科技找了差不多两年也找不到他”。
薛敏的话很明确的告诉王耀辉,她自己宁可相信电子设备和搜救犬,也不会相信一个线人的话,更准确点讲,不会完全相信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话。
这便是当下公安局同样面临的一个难题,有好多老刑警在旧时代办案时没有先进的电子设备,只能依靠自己的摸索和自己培养的线人去侦破案件,而如今,先进设备的更替,虽更有利于侦破案件,却对老刑警来说,显得太过冰冷。
王耀辉能够听明白薛敏话里的意思,他搓了搓自己才四十五岁却已满头的白发沉声道:“科技有时候是会出错的,而给巡逻犬的指引物也是林泽好久之前穿过的衣物,追踪起来肯定会有影响。再者,如果林泽提前做好了想要藏匿在深山的打算,就肯定会消除自己身上的味道,你要想想,弥县周围的深山数不胜数,而林泽又非常狡猾,所以现在也不排除他早已在边界线重兵防守的情况下已逃出弥县,现在正改头换面在隔壁国家继续逍遥生活,而我们还在固步自守,去怀疑辛苦为我们提供情报的线人”。
王耀辉说的义正言辞,他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虽然里面夹杂了对杜峰的私人感情,可是那毕竟是他选择的线人,是为警局办事的,虽然抵不上卧底的专业,可是也耗费了五年的青春。
人生又有几个五年?
王耀辉以自己刑侦二十年的经验说出这些话,薛敏很理解,也不反对他的观点。
只是,在薛敏心理学家的内心中,她总是觉得在那里出了问题。
这一切,就像是所有人都被设定好的剧情在现实世界中演绎一样,虚幻中又夹杂着真实。
就像玄幻小说中写的,有人下了一盘棋,布局都已设定好,只等着每个人将该走的路走完就行。
这很荒谬,却又真实发生了!
“好了,先回去吧,顺便买件外套”。
薛敏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想法,因为直觉是不能成为有力证据的!
王耀辉叹息一声。
术业有专攻。
攻克敌人心里防线的人,永远都相信自己的第一直觉。
................哲学家王警官内心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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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早早离开的杜峰并没有急着回家洗澡,而是一个人盲目转悠在本就人不多的街道,不知何时走到了早餐店门口,不过大门紧闭。
早餐店老板张叔的至理名言是:“老子辛苦一辈子了,开个早餐店还想让我从早干到黑,那压根没门”。
杜峰耳边响起第一次在这里吃饭时,张老头对别桌客人说的豪情壮语。
他嘴角微微咧过一个弧度,是一抹沧桑的笑。
他在这个县城没有一个朋友,虽然以前在这里上班的时候生活了两年,再加上如今的一年,算算时间,也不短了,不过却真的没有一个朋友。
他将新买的香烟打开,吸了一根,便坐在早餐店门口。
中午吃了足足有两斤羊肉的他此时坐在这里定然不是为了吃的,而是内心的孤独迫切想要让他寻找到一位聊天搭子,而让他唯一想到的人便是这位已差不多七十岁的张老头,可是却又不在。
过往的行人在经过早餐店门口时,都会看上杜峰一眼。
有年轻漂亮的、围着头巾的回族姑娘。
有开朗可爱的、蹦蹦跳跳的小孩子。
还有,只能用形形色色来形容了。不然还以为我是在这里凑字数。
杜峰看着过往的人群,没有体会到那独属于人类的温暖。
他很迷茫,是一种空虚和寂寞。
这种空虚、寂寞夹杂着孤独的境况他时时会有,却不知道如何用正确的方式去解决它。
所以他便想到了一个笨办法,只要每天过的浑浑噩噩,把日子过的鬼摸鬼样,痛苦就会减少几分,因为当你无欲无求,没有任何感情的时候,身心也就随遇而安了。
只不过,这笨办法,往往只能缓解一时,却缓解不了一世。
因为他的心里住了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舍弃父母、舍弃所有的人。
所以他无法做到坦然面对一切,只能靠酗酒去麻痹。
他有时候便会想,如果科技再发达一点,能将人不想拥有的记忆全部删除,只留下想拥有的,会不会所有人便都会过的很快乐。
可是?
杜峰脚下的烟头已经散落一地,他双目失神、呆滞的坐在早餐店门口已有一个时辰。
他想不通,自己为何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