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与我何干？

“你能得到的，就是保住小命。”

高淼闻言，愣了一瞬间。

随即大怒道：

“莫非拿本官消遣不成！？”

“这是什么狗屁交易！老子不干！！”

怒意上涌，占据了脑海，让他忽视了自己这一冲动之下，会有什么危险。

沈候冷笑看着他：

“高淼，你不会以为沈某很闲吧？”

“我特意来此一趟，费了那般功夫，你说不干便不干？”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没了你高百户，还会有长百户，扁百户，矮个子百户……”

“到时，事也是一样办。”

沈候步步紧逼，高淼神色一紧，连连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他神情反复变换，低声服软道：

“这些银钱并非都归我所有，本官……我身处此位，自然需要上下打点，真正到手的银钱十不存一……”

“与我何干？”

沈候疑问道。

“……”高淼气得发抖，死死瞪着眼前之人。

“你当真以为沈某不知吗？”

“粮价虽涨，但城中真正需要救济的百姓并不多。”

“算上衣物，这番一共花费，决计不超过五万两。”

“高淼，高大人，你不会告诉沈某，你堂堂金虎卫百户，会拿不出来这五万两银子吧？”

高淼胸口剧烈起伏，低头不发一言。

五万两啊，他当金虎卫一年俸禄也才不到百两。

当然，他也确实能拿出来五万两。

可若真的全拿出来，他积年财富，便要毁于一旦。

他的钱，凭什么给穷鬼买命？

可势比人强，面前这沈候，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有何特殊……

思索片刻，他终究还是苦涩笑道：“可！”

“沈前辈所言，我自会照办。”

“施粥发衣，尽可能救百姓性命。”

沈候看他答应下来，笑着点点头，回身离去，随意道：

“高大人如此心善，沈某甚是佩服。”

“等到高大人义举传遍大江南北，自然能为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善你妈个头！！”

高淼眼中闪烁疯狂，手中绣春刀已然出鞘。

刀锋之上，闪烁着实质的泠泠寒光。

那刀光，竟然连他自己的胳膊上，也一并划出道道深刻血痕。

高淼绝不傻，面前这人虽然看似毫无防备，破绽百出。

一眼望去，似乎是个手无缚鸡力的普通人。

可他绝不会轻敌，一出手，便是全力！

不惜使出了金虎卫秘传之法“岁月刀”。

刀如岁月，斩人斩甲亦斩己。

成了！

刀身急速，须臾间就已经斩断了二人几步的距离。

高淼眼中狂喜。

就在刀身要触及那沈候背后的前一刻……

突然一顿！

全身上下，似乎都不听使唤了。

最让他惊恐的是，自己手握的长刀之上，散发寒意的刀光，竟然也停滞其上……

空中似有无数只无形的大手，将他全身上下各处全数包裹。

丁点无法动弹。

“……”

他的眸子似有惊惧，但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高淼，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沈某不敢杀你？”

沈候从高百户手中接过短刀，装模作样在他身上比划起来。

“不、不对！”

“他一定不敢杀我！他要靠我办事！”

“对了，他就是在吓唬我，他定然不敢下刀……啊！！！”

原本定住不动的高淼突然痛苦哀嚎起来，倒在地上捂着自己血淋淋的右臂。

沈候冷冷看着断裂在地上的手臂，目光再度打量，这次往高淼下半身看去……

“不不！沈大人！沈前辈！！小人愿意！小人愿意，小人这就去买！！”

高淼再不顾自己的血泊中的断臂，竭力用单手撑起身，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小人知错！小人一定全力执行沈大人命令……”

此时他便知晓，自己在沈候面前，只是路边一条可有可无的狗。

“小人一定……啊！！”

高淼用左臂捂着自己耳边，颤巍巍松开手，却看到一条血淋淋的耳朵……

“大人、大人……”

还未等他求饶的话说出来，他便又感觉左掌一痛……

此次，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两根手指从掌上滑落……

“他、他不是要让我恐惧，他是真的想杀了我！他要折磨我至死！！”

高淼此刻已然出离了恐惧。

自己身上的肢体一点点被切掉，这种恐怖的感觉要远胜过将他直接枭首……

“……”

既知道自己已经必死，高淼干脆闭上了眼睛，忍受着痛苦，默默等待即将临身的刀刃。

谁知，过了数秒，痛苦并未消散，也并未增长。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看到那圆润的身影迈着滑稽的步伐朝着大帐外走去。

“高大人，切莫拖延。”

说完这话，沈候便消失在他视野之中。

高淼生平第一次，眼眶之中抑制不住奔涌的眼泪。

劫后余生的狂喜，甚至冲淡了身子上的痛苦。

他连忙起身，点穴功夫封住自己的血流，捂着伤口走出营帐。

预料中的入目一片血腥，尸横遍地的场面并未出现。

营火闪烁，值夜的军士正在一丝不苟巡视营地。

他大帐前的两个守卫手持朔戟，笔直挺立。

面前一切，让刚才所经历仿佛一场噩梦。

然而手臂、手掌及耳朵上的痛苦，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神仙手段……”

……

道士躲在营帐之后死角，看着高淼先是一阵浑浑噩噩。

然后便惊醒般叫来手下包扎伤口，同时吩咐采买衣物、粮食。

他此刻已经从沈候面容恢复原身，揭下营帐上黄符。

“丫头给的‘墙无六耳符’确实好用，就算屋里杀年猪，外面都听不见一丝一毫。”

他虽不是弑杀之人，能一剑枭首的事儿，他从不喜欢慢慢折磨。

只是为了立起“沈候”喜怒无常，爱好凌虐的人设。

同时为了彻底震慑住这位百户。

也不得不客串一把心理变态。

道士没有停留，在黑夜的遮掩之下，悄然离开了营地，心里却思忖：

这样一来，城中冻死饿死的人，这个冬日，应该会少很多……

一巡逻甲士只觉得眼前一黑，似乎闪过一个黑影。

再仔细一看，却什么都没有了……

……

翌日。

松阳县城中，那些躺在风雪中等死的灾民、饿殍猛然发现。

往日那些一毛不拔的大户们，竟在城中各处设粥铺，免费发放厚实暖和的棉衣棉被……

铁公鸡们，开始慷慨解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