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许府内灯火通明,许城还身着午时的官服,神色复杂,侍奉在旁的丫鬟上前沏了一杯热茶,茶香浓郁,许成拿过茶盏,用茶盖抚着那浮着的茶叶却也心不在焉。
终于门外有人小声禀道:“大人,林,林大人来了”
许城忽的从紫檀太师椅上站起道:“请,快请”
一位翩翩公子随即入内,这来人一袭玄衣,面庞温润如玉,唇角微微扬起,平白给人亲近之感。许城屏退了伺候的下人上前笑道:“林大人总算把您给盼来了”竟亲自沏了一盏茶递过来。
这公子淡淡一笑,接过茶道:“大人言重了,唤我无涯即可,让大人久等了”
这年轻公子气质不凡,谈吐却极为谦虚,许城纵然心下忐忑,也不由得受用。两人坐毕,许城清了清嗓子道:“林,无涯公子,那谢婉君一案已经了结了,不知国师大人如何……”
林无涯见他欲言又止,安慰道:“大人不必多虑,此事虽然牵涉不小,但终究是此时非彼时,我中朝气运昌隆,师父也早已叫我来此等候,大人只消当不知此事。浔阳县必可无事”
许城等到这句话,心下大石落定,笑道:“无涯公子年轻有为,国师大人后继有人,实乃中朝之幸,中朝百姓之福”
这吹捧其实相当拙劣,林无涯只是浅浅一笑,又商谈了一阵。林无涯将要离开,许城做不舍留恋状道:“无涯公子这便要走了,不若再留两日,下官也好尽地主之谊”
林无涯浅笑道:“大人好意,无涯心领了,然家师已明,务需早日带她入京。不宜耽搁。”顿了顿又道:“有大人这般勤勉持政,百姓安居乐业,才是中朝之幸,百姓之福。”
闻此言,许城慌忙道:“不敢不敢,职责所在而已……”视线瞥过自己的紫檀太师椅,后背微微沁出些许冷汗。
多日前,林无涯受国师密令一人隐秘入城,只与县令许城有过接触。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世人眼中风华无双,名动中京,炙手可热的国师亲传弟子竟远赴千里去等候一个来历蹊跷的女子。
…………
四尺官道,十里一亭,百里驿站,绵延万里,将整个中朝国土紧密联系一起。
由四匹棕红俊马拉着的马车,正在通向中京的大道上奋力疾驰,溅起一路烟尘滚滚。这花梨木马车外观平平无奇,倒是这驾车的少年公子,虽有些风尘仆仆,却是眸若星辰,面若冠玉,俊秀若谪仙,纵然此时做车夫行当依旧眼角弯弯,似带笑意。只是眼眸深处却过于清明,竟不见丝毫情绪。
似有所觉,他略一侧头,只听见车厢内有女声传出道:“我,我要小……”未及说完,公子轻勒缰绳,这高速奔驰的骏马竟能缓缓停下,着实神骏异常,马车停下,他掀开车帘,面上显出谦然的神色道:“抱歉,谢姑娘,此段路虽为官道却仍多有强盗出没,不得已赶了些行程,谢姑娘,你,你自便即可”
这马车中的女子便是谢婉君,当日洗脱冤屈之后,官府的人却未真正放自己离开,衙役将自己带到这个奇怪男子身边,这男子不由分说,携着自己一路北下,说去什么中京,她一介女子自然是千般不愿,怎奈何形势比人强,一路行程,自己提心吊胆,只心里哀叹,怕是凶多吉少了。谁知这驾车的自称林无涯的公子,竟真的一直以礼相待,未曾有任何欺辱。
谢婉君面上微红,自跳下马车向路边密林走去。
“姑娘留步”林无涯忽然开口道。谢宛君身体一僵,回身看去,见面前男子走到身旁递来一个香囊道:“林子中蚊虫甚多”
谢婉君面上更是绯红一片,轻轻嗯了一声接过来,然后走至林中深处,彻底掩没了身形。
林无涯倚在车厢旁,并没有看见谢婉君,盯着自己手里的香囊愣了一会儿,然后显出决绝的神情,猛地丢出,提起裙摆发足狂奔起来。
约莫一炷香之后,林无涯若无其事,仰头盯着树梢的青色野鸟,见这青色野鸟似忽受到了什么惊吓,振翅而飞。他的眸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光,站起身道:“阁下既然来了,又何需藏头露尾,不若出来一见”
话音刚落,周围忽的狂风骤起,烟尘漫天,与此同时五道身影同时显现,来者五人身着一色白衣,面上皆附着面具,为首一人深深的盯着林无涯,声音沙哑开口道:“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中京其他地方都是你做的手脚,竟让我好找”
他看了一眼马车,不再说话。做了一个手势,余下四人登时扑出,林无涯依旧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见人来袭,不疾不徐,单手掐诀,一黑一白两道灵气。自指尖飞出,迎向四人,短短十息术法兵器相击,四人一齐出手,一时也竟拿不下面前这少年公子。
作壁上观之人,见林无涯身随影动,两道黑白煞气,宛若游龙一般上下翻飞,竟若实质,与上品兵器相击,也丝毫不落下风,心中暗赞一声,黑白煞名不虚传。冷哼一声,大手一挥,数十道几乎透明的丝线射出,然而却是射向场中战斗的四人。
“若是让你在修行几年,老夫这天地玄黄战阵未必奈何的了你”面具人嗓音沙哑道
不过片刻,场中战况已急转直下,四人攻势更加凶猛,一招一式之间,彼此配合,踏出的步伐也诡谲变化,林无涯只觉得身陷在泥泞的沼泽当中,有种寸步难行的感觉,面对袭来的攻击,往往只能选择硬扛。
硬受了几击,一口鲜血抑制不住喷出,他拭了拭嘴角站定:“银岭傀儡术果然厉害,师傅与我提及时我只道是寻常奇术罢了,如今晚辈受教了”
参战四人中,有两个人的面具被打破,居然露出金铁结构,原来这四人赫然是四具傀儡,面具人嘿嘿笑道:“莫怪我以大欺小,你也休要多言,乖乖将马车中的女子交出来,我叫你死个痛快”
林无涯目光微动,笑道:“我这马车中未曾有过第二人,何来女子之说,我以为前辈只是为晚辈切磋而来,方才与前辈交手时我却发现这傀儡术似有一丝不妥”
面具人目光森寒,怒极反笑,却不言语,四具傀儡身形闪动,再次向林无涯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