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瞪大了眼睛,完全忘记自己当初的问题是什么。
早已经被这莫名其妙,但又听起来很真实的故事吓到。
而詹姆斯兴奋地拍起了手。
“好!好听!这是个好剧本!雷普利,你是真的有天赋!”
“叔叔,你看,我的同学厉害吧!随口杜撰一个故事!都能拍成一整部电影了!太厉害了!”
詹姆斯手舞足蹈,为自己身为雷普利的同学感到由衷的骄傲。
尽管三天前他还在等待着雷普利上吊。
“你……在说什么玩意?真的是你创造的剧本吗?”史蒂夫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还可以吧?如果真的可以,我会考虑拍摄,就用这幅画卖出的钱。”雷普利嘴角带着点略微戏谑的笑。
这时,一直在研究墙壁的文员转身说话了。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毫无疑问十分紧张。
“是……是真迹,毫无疑问是真的。”
史蒂夫的手指莫名地颤抖了一下。
他彻底变换了眼神,看着雷普利。
他的呼吸都只进不出,简直要把西服撑炸。
“真的是真的?”他不相信地问了一遍。
但随即觉得问的多余了,他自知请来的鉴定者是非常专业的。
“是真的,我担保。”文员的手帕已经汗津津的,因为他不停地擦拭额头。
“只不过我找不到对应的名称,看样子是从未流传出来的画,而且保存的不是很好,画布非常干枯,整体而言,应该算是毕加索随心而画的画,不是耗费极大精力的作品。”
詹姆斯还在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手舞足蹈。
“雷普利,这个故事写成剧本了吗?简直太出彩了!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和我说。”
雷普利无奈的笑了,朝着他撇了下白眼。
詹姆斯立刻乖乖不动了。
史蒂夫这才发觉眼前的人控制力有多强。
“我这边给出600万美元的保守估计,主要是因为保存的不好,也不是毕加索创作高峰时期的作品,我通过细节来看,应该是毕加索早年的作品。”
文员进一步说道,并且整个人说话时捂着口鼻,似乎害怕口水在这间卧室流通不开,沾染到画布上。
“六百万美金!?”
詹姆斯神色有点呆滞,这个数字他需要他爸妈死掉,继承遗产才能拿到。
因为他兄弟姐妹很多。
而史蒂夫现在的神色无比专注,他爸妈早死了,他手里不止六百万,而且,这些年通过艺术品投资,他甚至将遗产翻了一倍。
“你意见如何?雷普利?我给你六百五十万美金,现在就让我带走画。”史蒂夫说话的语气很紧张。
一是他万万没想到遇到了真迹,二是他有点畏惧眼前的年轻人,因为刚刚那个故事,听起来很像真的。
雷普利没有回答,他转头看了一下墙壁,抽象的线条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了这幅画,他经历了多少忐忑的日夜。
它如今随着自己来到三十年后的纽约。
这样舍弃它吗?
可若是不舍弃,他想做的事情似乎难以起步。
人生中的选择无处不在,每一个都是艰难的斗争。
每一场斗争,都会成为梦境的主题。
偶尔在夜晚,他会梦到湿漉漉的迪奇,坐在他的面前,看着他。
噩梦需要割除。
雷普利深吸一口气,“你没有给出你的最高价。”
史蒂夫已经无心思考他是如何看出来的,只能咬咬牙说道:“七百万美金。”
“依然不是你的最高价。”
“七百二十万!”
“不是。”
“七百四十万!”
“不是。”
史蒂夫快绝望了,对方要把他逼到何种程度。
心里挣扎了许久,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最高价,这是他能承受的最高价格,这个价格一旦给出,意味着他无法通过转售这幅画获得利润,只能通过持有升值的方式获取利润。
只有毕加索的画,可以让他付出这么大的成本。
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可以从容不迫地逼着他到悬崖边缘。
“雷普利,八百五十万,你看可以吗?”
“这绝对是我的最高价了。”
史蒂夫因为出价已经满身是汗了,他面有不甘地看着雷普利。
倘若雷普利还拒绝,他不会再加价了,一分都不会。
雷普利端详着他,像是在看一只解剖的兔子。
史蒂夫满头大汗,眼珠子都带有红血丝。
雷普利扭头看向詹姆斯,把詹姆斯吓了一跳。
看样子,这的确是最高价了。
“成交。”
……
1999年的纽约。
超大额的转账和交易,可以通过银行卡直接进行。
雷普利今日见证了这一变化,心里带着点对过去的怀念。
摩根大通的银行大楼也和过去相差甚远。
现如今是明亮的窗户,发光的地板,到处是键盘敲打的声音,无声的电子流转,就完成了交易。
八百五十万美金已经到雷普利的银行卡上。
他坐在窗口前发呆,手里捏着一支笔,一遍遍地写着一个名字。
迪奇,迪奇,迪奇。
然后再把纸撕成碎片,放到口袋里。
“雷普利,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詹姆斯在一旁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对了,你说的那个故事,有没有兴趣拍摄?我可以帮你联系制片,帮你组建剧组。”
“太精彩了,我之前读国外文学,学到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你这个故事简直如出一辙。”
詹姆斯现在竭力地想成为雷普利的副导演。
“不。”
“为什么,这么好的故事,为什么不拍?票房一定会大卖,电影是最挣钱的艺术,你现在的八百五十万美元,随便一部商业片就超过了这个利润。”
雷普利抬起头,这句话的确引起他的注意了。
“这么挣钱啊。”
他从没这么想过,他本以为,艺术应该是糟糕的职业了,1960年时,法国新浪潮的导演他都见过,无一例外几人喝同一杯咖啡。
迪奇当时也自诩为画家,但收入全靠家里给的信托基金。
现在看来,只是糟糕的艺术不挣钱。
“我可以帮你,真的,我可以帮你。”詹姆斯急切地说道。
他的叔叔在一旁,正在和专业的人,一起包装保养画,用几层厚厚的油纸包住整个画框,并直接放到摩根大通的银行保险箱里。
雷普利站了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现在要去给唱片公司拍摄,晚上还要去给成人导演进修班拍摄短片。”
在詹姆斯错愕的眼神中,雷普利走出银行,拦了辆出租车,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