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风暴将至

千璃蔚一掌挥出。

掌风骤起,呼啸着划破空气,迎着千璃瑶的头颅而去。

千璃瑶耳旁妖风呼啸,似要将她撕裂,疼意钻心,心里知道千璃蔚完全没有留手。

本以为再无生机之时,腰间却传来一股熟悉的妖真,将她往后拽了三尺。

这一掌顿时落空。

蔚、瑶两人同时回首。

一人惊怒不已,一人涕泪纵横,异口同声道:

“母上?!”

千璃幻姬轻抚树干,神色似有挣扎,又似有无奈,沉吟少许,才开口道:

“无论按族规,还是按我个人心意,她都是该杀的。”

“可她却绝对不能杀。”

千璃蔚脸颊微微泛红,胸膛徐徐起伏,不服气道:

“儿臣不解,为何杀不得?”

“那虎妖分明就是在同她俩做戏,说出来话儿戏得很,骗骗那些百八十岁,刚开启灵智的小妖也就罢了。”

“堂堂妖王,岂会说什么‘结为道侣’之类的鬼话?呵呵,怕是离开这三五个时辰,已经不记得她俩长什么样了!”

“闭嘴!”

千璃幻姬娇叱一声,手中动作突然停下,凌空掴出一掌。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这掌竟隔着数米距离,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千璃蔚的脸颊上。

千璃蔚猛地向右一歪,裙摆翻飞,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

脸颊肿起,浮现出一个清晰红印。

她捂着脸,惊愕道:“母上,又是为何?”

千璃幻姬恨铁不成钢道:

“为何?”

“是,这三人小儿演技,着实拙劣。”

“这妖王法力滔天,行事不按逻辑,明明可以杀我全族,拿取全部珍宝,却真的只拿了司南和地图就走了。”

“这样的人,你怎么算得准行踪?你怎知他哪天不会心血来潮回来看看?你说他儿戏,但也许儿戏就是他的认真。”

“它全力一刀,连凶眼都崩碎了,你难道也想试试?”

千璃蔚捂着脸颊,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无法反驳。

千璃幻姬又道:

“这只是其一。”

“其二,我氏族受这样大的损失,若熊族趁虚而入怎么办?我临阵斩将,和自杀有何区别?”

顿了顿,千璃幻姬继续道:

“最后,此次狐镇毁坏,你、我也有不可规避的责任。”

“我族称雄碎星山多年,四方妖魔不是避之不及,就是称臣纳贡,看来也让我们有些飘飘然了。”

“瑶儿带人回狐镇,固然不智,我们贸然挑衅,则更是鲁莽!”

“以这妖王古怪性子,若加以讨好,说不定真能成为我族的逆天仙缘,可惜……”

“三千里碎星山固然极广,但放在天下九洲里,那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我叫你们前来,并非要问责瑶儿,而是……希望大家检讨。”

“蔚儿,你不可再一昧自高自大,不知反省了,否则下一次崩坏的,许就不止是大阵了。”

千璃幻姬垂下头,轻轻摩挲桃树粗糙的表面,落寞道:

“唉,若是莺儿在此,一定不会发生这样事情的……她数月前就说取到了引雷珠,为何还没回来呢?”

“你三人下去吧,对了,嘱咐匠人,新的塔楼,就用这株桃木来做吧。”

千璃蔚虽然满心不忿,但也不敢违逆主母的意思,只能垂首认错,告别母上。

独自行远。

背对着几人的脸上,渐渐浮出一抹憎意……

……

正午时分。

狐镇与世隔绝,四周翠林如海,辰虎虽然闹出不小的动静,却不影响周边林海的静谧。

日光斑驳,洒下几缕碎金,照出几十只辛勤劳作的硕鼠精。

狐镇多处屋舍倾塌,亟需石材木料,以作重建。

一只硕鼠精腆着圆滚滚的肚子,吃力地推着一辆小推车,车内载满土石,看着很是沉重。

它每走十几步,就要喘上一喘。

虽然吃力,它却丝毫不见有嗔怒怨怼的神色,一边推车,一边不停快乐的吱吱喳喳。

声音起伏有致,暗含韵律,仿佛是某种独属于鼠鼠的欢快曲调。

胖鼠是穴居在狐镇附近的精怪。

今年五十八岁,正是花样年华,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

狐镇倾塌,穴居处三十二名开智大鼠都受召前来。

有人负责伐木,有人负责采石。

它是负责输送物料的那几只鼠鼠之一。

于它而言,为狐族办事不止是一件荣耀,更是走上鼠生巅峰的一条‘致富之道’。

为氏族办事,可积功德。

哪天道行与功德都够了,便可以迁入狐镇,盖一幢小小的鼠屋,在灵脉滋润下快乐的生活……

他走到一处土堆处,将镇内运出的断砖碎石倾倒干净,便前往伐木营地,以便将其他大鼠伐下的木料运回镇内。

林风悄然而至,轻轻拂过胖鼠肚皮,它惬意眯眼,口中曲调愈见欢快。

“叽叽复叽叽……”

它哼着小曲,迎着风儿,渐渐走近伐木营地。

陡然。

胖鼠鼻尖微微抽动,嗅到一股异样的味道。

好奇怪。

味道不该是这样的。

这种腥膻、微酸又有些油腻的味道,不是我族大鼠应有的体味啊。

独属于鼠族的危机感蓦地升起,胖鼠弃了推车,四足着地,立刻想要逃走。

想了想,又觉不忍,悄悄潜在高草中,缓缓接近伐木营地。

它到底开了灵智,对几名同族亦有情感。

双耳高高竖起,警惕着四周的一切……

瞪着圆溜溜的小眼。

它看见了。

营地中,尽是残肢断骸,破碎的皮毛与血肉模糊成一片,鲜血深深浸入土壤,变成紫黑色。

记起来了,那是血腥味。

踏,踏,踏……

有人从营地上经过,靴底踏在被血浆铺满的地面上,抬脚时,还带起了猩红拉丝。

胖鼠悄无声息地挪动着短粗的四肢,缓缓转身,每一步都落得极轻,一步一步,慢慢爬至高草边缘。

它缓缓吸了口气。

四肢猛地发力,肥胖的身躯如离弦之箭般逃开!

悠悠人声从它身后传来。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敕令,缚。”

胖鼠感觉自己四肢被什么东西猛然捆住了。

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腾飞而起,从杂草灌木上碾过,带起一片沙沙声。

一名身着水火袍服的道人出现在视野中,利落地拔出一柄精钢长剑。

手起。

刀落。

一腔鼠血喷溅而出,将林间的杂草染成刺目的猩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