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标兵营

第十章标兵营

陈升醒来，想起自己的处境，顿时打个哆嗦，挣扎着要磕头。贾云道：“陈将军醒了？现在能说话了？”

“卑职该死，求知府饶命！”

贾云说：“本官本来该打你二十军棍，权给你寄下，等日后再跟你算。滚出去洗漱，然后再来回话。”

老兵王老三急忙扶起陈升，两人如狗一样急慌慌跑了。

雷仝憋了半天，迫不及待开口：“公子，这军营中肯定有很多猫腻，陈升此去，定然会安排一些事情，为何不直接拿下他，叫我好生整顿一番？”

贾云起身活动活动手脚，冷声说道：“蠢货，我当然知道这里面事情很多，可是那又如何？且不说他们几年都没有活动过，就算我真的找出来，在军营里又能如何？别说话，先看着。”

不大会儿功夫，陈升洗漱完毕。身上还带着点香味，衣服也换了，干净了些。陈升今年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么看起来总是像个人了。

他带了几个小兵过来，送上来几样点心果子，换了凉茶，低眉顺耳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贾云问：“军营中有多少兵丁？”

“四百二十一个。”

“几日一操？”

“月余……”

“有吗？”

陈升满脑子冷汗，“没有，这几年都没操练过。”

贾云眼睛眯起来，又道：“军饷呢？朝廷定制，知府标兵一千人员，你们的军饷总不会是没发吧？”

陈升满嘴苦涩，“发了！”

“足额？”

“没有。”陈升道，“之前几年因为没有知府，军饷一直都是时有时无，今年的，也只发了两个月。”

贾云没吭声：“擂鼓聚众，所有人全都集合，包括那些女人孩子！我给你半个时辰时间，够不够？”

“知府！”陈升大惊失色，这是要做什么？一网打尽么？现在这可真是……

贾云起身，眯着眼，厉声道：“我问你能不能做到！”

“能！”

陈升不敢耽搁，转身出去，带着老兵，先通知众人立刻集合，然后找来几个心腹，“都特娘的快点，你们几个，赶紧去找人，那些还在外的，赶紧给老子弄回来，要是少一个，老子打断你的腿！”

他随手又指向另外一人，“你，快去通知那些家眷，赶紧去校场集合，快些！若是慢了小心大爷的耳刮子！”

贾云短短一句话，整个军营里乱成一锅粥，鸡飞狗跳，大人哭孩子叫。好不热闹。

半个时辰后，贾云出门，走上校场，校场上泾渭分明，一边是兵丁，一边是家眷。兵丁勉强能维持个队形，而家眷那边，则乱糟糟的。

贾云带着陈升走到点将台上，看着下面稀稀拉拉，跟没上肥料的庄家似的兵丁，他黑着脸道：“这有四百人？”

陈升羞愧难当，“回知府，实到二百二十六人。”

“其他人呢？”

“其他人……暂时回不来，有些出去做工，出了城，有些则成了地主家的帮闲……”

贾云脸色非常难看，“这就你带的兵？”陈升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云转向兵丁，又看向家眷，老人孩子都有，很害怕，不敢出声。

贾云大声道：“你们都是兵，都是我大明朝的兵！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熊样！军营里出现孩子妇人，告诉我你们是踏马怎么想的？打仗的时候让孩子妇人顶在前面去吗？现在，所有妇人孩子，都滚出去！本府的军营里不能有家眷！”

下面哗然一片，贾云默不作声，就那么站着。

吵着吵着，下面竟然没了动静，这就是沉默的力量。

这时，贾云才开口，“给你们一天时间，现在所有的家眷都滚出去，明天这个时候，若是军营里还有家眷，定斩不饶！现在都出去！”

家眷们这才松口气，赶紧先出去。

校场上只剩下兵丁们，他们眼神麻木，看着贾云。

贾云叫来雷仝，“去挑选兵丁！合格留下，不合格立刻淘汰。”

两百多人，最终合格的只有一百多人，剩余的要么是太瘦弱，要么是太小，要么就是太老。贾云还看到里面混了个六十多岁的白头发兵。

兵丁们分成两拨，贾云对那些不合格的人说，“明日你们来领钱，从今天开始，你们不再是标兵营的兵。陈升，记住了他们吗？”

陈升道：“知府，这……是不是不大合适？”

贾云冷笑，“不合适？在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还有那些今日未到的，全都开革。”

陈升张张嘴。

贾云对雷仝说：“叫他们都进来！”

眨眼间，进来几百号人，这些都是魏国公府上的兵丁，被贾云也扔到这儿来。贾云叫那些老弱先出去，随后强行接管了标兵营。傍晚，贾云才返回城中。

次日，贾云找到通判，通判赵武，洪武十八年举人，屡试不第，不知道怎么做了这个通判。

赵武不敢大意，见到贾云急忙行礼。

贾云说：“城外标兵营的军饷，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武苦笑，“知府，这都是前面遗留下的问题。”军饷这个事儿，真不好说，一千多人的军饷，说起来也没多少银子，但是上下克扣点，也都是人之常情。

不过因为之前知府空悬四五年之久，这标兵营也没人当回事，渐渐的，钱粮也就不怎么发，多出来的钱做其他的不好吗？

总之，这就是个一步步垮塌的事情，要真说起来，只怕几万字都说不完。

贾云道：“前面怎么回事，我不会追究，但是从今天起，标兵营的军饷全部要足额发放，一千人的名额，一个都不能少！”

赵武道：“这……恐怕咱们承担不起。”

“一个三十多万人口的府，养不活一千人的标兵营？这钱哪儿去了？”

赵武道：“知府，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而是咱们东昌府本来就不大，而且税赋不足，偏偏咱们还要承担徭役，北方蒙古人威胁极大，粮草大多数都从咱们这儿走。”

贾云打断赵武继续诉苦：“不要跟我说这些话，官场上欺上瞒下，推三阻四这种事儿我见得多，足额发放这半年，你能不能做到？如果做不到，提前说，我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