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祈祖》

宗庙大钟一响,原本还畏惧的许国甲兵纷纷挺直了腰杆,手中的长戈金鸣,竟然隐隐浮现出军势来,再看向城下冲杀而来的他国甲兵,也不再畏惧。

他们还有宗庙!

本该被许君带走的国君权柄,被祈新拦了下来,那许君就无法在他地另外建立宗庙!

宗庙在,那他们许人就还有家!

他们就还有坚守的希望!

“拉弓!”

“放!”

许人嘶吼,高墙飞箭!

“飕飕飕!”

一轮又一轮,如同秋日的飞叶,乱洒城下,毫无章法中,凭借不顾一切的决心,击杀一个个欲要借助木梯,靠近墙头的敌人!

三国的将领骑马见之,蹙眉不悦!

其中一名年轻小将更是怒骂:“小小许国,竟敢反抗!”

是的。

众人都不曾想到许国,一个国人堪堪近万的小国,竟然还能凑出三千壮汉为兵?

当真是举国为兵!

一些将领也不由心中感慨,可感慨过后,杀伐依旧。

“该咱们出手了……”那少年小将率先出声,继而目光盯上许国城墙上的大司徒!

“听闻这位大司徒,也是一位半步大能的《周礼》修士。”

说着,他身上爆发出一股凶煞之意,手中土石颤颤,随着他一划长矛,地面裂开一道口子。

“且看看身体还硬朗否!”

“驾!”

纵马腾越,其余将领也纷纷施展自己的武力,冲杀入场!

……

城墙上的大司徒双鬓斑白,目中浑浊,可手中的大司徒令却捏得很紧,他一直在注视那些将领,此刻见将领齐齐上阵,随即大手一挥,瞳孔犹如死水映月,回光返照!

《周礼·地官司徒》

其属下——

有‘山虞’掌山林之政令!

有‘泽虞’掌国泽之禁令!

这许国的大司徒,早前是以修行国泽之禁令的泽虞为道,此刻为大司徒,其道更深,只见他手中的大司徒令在此刻化作一道流光,飞跃黑云,坠入战场之中!

“轰!”

霎时,化作一滩水泽沼地,兵马陷足,将领失力!

讶!

大能之尊?

世间之力,门列为术、法、道三阶。

与之对应,掌控一术者为术士,掌控一法者为大能,掌控一道者为圣人。

世人修者,糊涂一生,能精湛一术,已是难得。

何况大能乎?

不过,许国大司徒,何时晋升的大能!

三国将领讶然,不断运行周身的武力煞气,借助军势不断挣脱水泽的束缚……

而城墙上,只要是修行的,掌握了一术者,都纷纷投身战场,一个个术如同石子,投入水泽之中。

水泽的束缚之力,越发强劲,不少甲兵都阵亡其中!

三国国君不满,此次出征是抱着‘郊游’而来,没有带上国中善战的大能,短时间也没有将领能突破这道国泽之法。

一时间,战局僵持。

但他们也没有让头顶的三尊图腾战兽出战。

许国是小国,他们是代天子来惩戒,若是威逼过盛,杀意过头,未免落得个别有用心,无德的名头……是以,在许国的图腾战兽未出之前,他们也不会动用。

且让属下们去争锋,自己则独坐高台观望,反正小小许国,必败!

也是这时!

那檄文上吸纳的社稷国运已足够!

“嗖!”

无火自燃!

而这火光,裹挟着许国国运,在许国众人的希冀的注视中,越过大半个许都,重重坠入许国宗庙!

如同上古的大巫烧掉祷文……

上禀先祖,诉说此时许国正在遭受的劫难,与敌人!

“轰!”

《周礼·小宗伯》——掌建国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庙;掌四时祭祀,若国大贞,则奉玉帛以诏号!

祈新站在宗庙前的社稷坛上,身前摆放一架案桌,案桌上架着一尊青铜大钟,钟下,是许国国君的五寸玉圭!

大钟无杵自鸣:“噹……噹……”

只见祈新腰佩大、小宗伯之令牌。

一手拿两枚青铜贝币!

一手拿一卷帛文!

……

上一夜,百里家在城墙处列兵之时,他并非什么都没做。

他虽是小宗伯,却还见过战争祭祀,所以赶往典籍宫中,寻觅古籍,寻找战争祭祀的方法。

幸而,不负所望,他找到了一篇先祖吕随武王姬发攻陷殷商,缴获的一篇殷商战祀,后被毕公高编入了《仪礼·凶礼》之中——以占卜,上祈先祖之魂,下祝人间之人!

占卜需大卜!

祈祝需大祝!

可现在,宗庙大空!

周礼·春官一百二十人。

虽说许国小国,缺位不足,但也有数十位。

但莫说是大卜、大祝这样的下大夫,就是最初被祈新抓来开门的天府都不见了身影。

皆逃了!

一切,只能由祈新来准备。

这也是他夺下大宗伯之令的缘故,有了大小宗伯之令,礼官之事,皆可为!

……

不过此占卜之术简单,所需不多,但也需筹备。

先得以占卜用具,在先祖前占卜,其上有龟甲、蓍草、贝币三种形式,而祈新不通此道,只能选用最简单的贝币占卜。

以两枚贝币,进行投掷,可得吉、凶、顺三卜兆。

而除却贝币占卜外,还需一篇专门鼓舞士气,祷祝先祖的战争之文。

也可以说是歌。

正如《诗经》一般。

巫者,吟唱祝词,以乐曲之声取悦先祖神明,也是重中之重,这也是后世礼乐的由来。

祈新前身不通文墨,此世十几年来也是个草扎的花架子,遂才在典籍宫花了一夜,仿照后世隐隐记得的一篇春秋时的《诗经·无衣》,编排了一首战歌。

此歌,正是他手中拿着的帛书·祷祝之文——《祈祖》!!!

先行占卜……

祈新郑重其事,将两枚贝币投资前方,越过玉圭、大钟,落至地上。

不必去看,是吉是凶。

此刻高举祷祝!

以庄重威严的激昂之声,高呼颂唱——

岂曰无考,传子千户。千户考兮,耕国五甲。

今寇来田,其鼠昧昧!

岂曰无考,传子十世。十世考兮,伯夷四岳。

今我赫歌,祈祖昭昭!

……

考,已故的先祖也!

寇,入侵者也!

他们许国人,在许国耕耘五甲,一甲六十年,也就是三百余年!

而此时,三国联军如同阴暗爬行的老鼠,欺负许人没有先祖的庇护,正入侵许国的社稷!

他们许人明明有十世先祖,同时还是上古贤臣·伯夷四岳的后裔,怎么能说没有人庇护呢?

所以许人们在此时应当高声呼唤,恳请他们许国的先祖降临,带来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