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石桥 细雨

“你昨天对我做了什么？”

陆竹作为少林当代最有天赋的弟子，第二日终于反应过来，以他心境修为不应该出现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唯一的异样就是碰上了陈骏。

“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陈骏用手梳理着发型。

“你的头发为何…”

昨天还是一副奇形怪状，一夜过后，陈骏竟然有了披肩长发。

“思乡过度，长头发了。”

陈骏敷衍几句。

犹如内视之功效，体察入微同时如神灵号令周身变化，消除病伤，不漏真阳让自己保持完美状态，这是陈骏编写入虚三法时，根据那本拳经简略推演出来的最后一步，那是为了更好帮助其它拳师理清各层差异，安排难易次序。

推动气血，消耗部分来加快头发生长不过是一种外显用法，与之相同的不限于白发转黑、牙齿重生。

“…”

陆竹闭上眼回忆昨晚场景，和陈骏闲聊不过是一些常见的江湖传闻，看完记忆，睁开眼后他反而更加疑惑，面前的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假和尚，你本来要去的目的地在哪？”

陈骏捋顺了头发，任由垂肩，陆竹才发现陈骏衣衫不知从哪换了一身灰白麻衣，若是换身长袍，以陈骏姿容说不定被误以为是哪家贵人。

“沿水而下，往徽州一带，自水路到京师。”

陆竹本来是探究陈骏身份，为何陈骏会有少林武学的影子，然而到现在不仅名字没问到，自己的来历目的被套个干净，都忘了自己跟着陈骏做什么。

“走吧，去看看你的死劫。”

陈骏神秘一笑。

“死劫…”

陆竹心头又有些浮躁，生死之事，经书上三言两语，如梦幻泡影，事事具空，可真有人告知你很快就要死，参禅得来的法似乎变得虚幻起来。

这是生物本能。

“陆先生…”

陈骏突然转变的语气让稍微走神的陆竹心头一跳。

“阁下又有何事？”

“你在佛门名气不小吧？”

“不过粗鄙姓名。”

“帮我搞个度碟。”

“…”

陆竹压下恼怒，“阁下若想出家，我可代为引荐，无论南北名山。”

“有多少出家人是真为了出家而去？”陈骏手上把玩着刚来时候捡到的小飞棍，没想到他也要学陈洛军买户口。

陆竹沉默片刻，才说道，“前朝度碟买卖成风，洪武帝登基后规定僧道取度碟，除了要有高功大德联名，还要入京师参与经籍科考，通过方可取得。寻常僧道没通过前，有名山承认入典冊亦能暂时得到身份。”

“怪不得你还没剃度，原来是考不过，假和尚！”

陈骏恍然。

陆竹发现和陈骏聊天很容易定力失控。

京师满城风雨的张海瑞灭门案传得很快，根本没有掩盖，于普通人而言，除了江湖八卦，带着又惊又怕的心情更值得议论便是朝廷传闻。

胡惟庸案后，洪武废除丞相，朱元璋大权独揽，到底是血肉之躯，大事小事都得处理，不得不安设春夏秋冬四辅秘书处，没两年这个四辅被取缔，华盖殿、武英殿、文华殿、文渊阁、东阁设大学士职位，这便是内阁前身。

张海瑞时年五十多，正是壮年，资历颇深，吴王之时跟随左右，废除丞相后便被提上四辅官之列，虽然实权没多少，可天子近臣，随着为东宫准备的那批重臣一个个离去，指不定张海瑞未来是留给太子的。

万万没想到，这位辅臣屁股才坐了不到一年，在京师重地居然被人灭门，据说涉及传说中的罗摩遗体。

上震怒，怀疑蒙元、魔教余孽卷土重来，京师再度掀起血雨腥风。

“张海瑞…”

陈骏借着陆竹的身份入城点上了一桌酒菜，听着楼下低声议论的八卦。

张海瑞在真实历史上自然是没有的，可这里也不是真实线，有剧透的陈骏知道张海瑞是被黑石灭门，可京师推到了魔教身上就值得玩味。

陆竹闻言脸色难看，“到底还是来晚了…”

“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是我耽误了你时间？”陈骏问道。

陆竹对陈骏每天都诘问他禅心的话语已经开始免疫，“不过缘法，半点不由人。”

“你和张海瑞认识吗？”陈骏又换了个问题。

“不认识。”陆竹垂眉，“只是我知道罗摩遗体上半部分在他手中，所以才赶来。”

“连你都知道，偏偏这时候才有人杀上门。”

陈骏脑海闪过刘辕准备动身北上的事，张海瑞在里面属于什么角色呢？张人凤一身武功源自于昆仑，昆仑又是谁的地盘？

以老朱手段，杀个小小秘书用不着扣帽子，除非张海瑞真的有这顶帽子，又或者是黑石太监假公济私？

“陆竹，你的死劫真的要来了。”陈骏看着夕阳落下时透过云层打落的万道霞光轻声说道。

夜沉沉，天气如姑娘般说变脸就变脸，空气中带着泥土湿润气息。

一个身着暗红衣袍，背着包袱，手持长剑的女子准备从桥上穿过。

她的双眼很漂亮，眼神却极为冷漠，对周围一切都提不起半点心思，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手中的剑鞘极其细狹，带着逼人寒意，和人一般冷。

正要过石桥的女子停住了脚步，在她面前出现了一个头发散乱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刻骨仇恨，已在强弩之末的男人。

“细雨…”男人喉咙如野兽咆哮。

回应他的只有剑鸣。

黑石首领之下的最好杀手，细雨杀过的人太多，想杀她的人更多，所以她从不费心思想对面是谁。

出剑足矣。

“噗叽…”

刺剑入体。

细雨下意识搭指在剑，心脉的消失和以往有所差异，来不及多想，有两人从夜色中浮现，她迅速收剑，男人被惯性带着落入了小河之中。

“唉…”

陆竹叹息一声，“生未必乐，死未必苦。阁下所说的死劫，莫非便是说细雨？”

细雨转头看向面前似僧又带着头发的陆竹，又望到陆竹身后有个俊朗的披发男子抱着胳膊看过来。

“之前是你的死劫，但现在变了，是两个人的死劫哦！”

陈骏侵略性十足的目光扫落细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