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光与暗

一双大手乌云罩顶般向她扑来，赵江仙下意识缩紧身体，闭上双眼，眼皮还在不断打颤。

然而想象中的粗暴并未到来。

她小心地睁开眼，却见李云生正一脸认真地打量着她，脸上浑然没有一点中毒的影子。

“你怎么……”

李云生嗤笑道：“我是武者，控制体内气血流通如臂指使，那玩意又不是什么高级货，凭什么能药倒我？”

说罢，他闭目吸气，不出片刻，一阵粉红色的气体便顺着毛孔排出。

赵江仙暗自松了口气，从荷包里掏出一条折耳根丢在嘴里压惊。

二人关系和好如初，她很快又恢复了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蹦一跳地跟在李云生身后，裙摆上下翻飞，一对包子头也跟着跳跃。

李云生取回掠影，登上马背，便问她：“我回书院了，你呢？”

赵江仙腾出双手，向他伸去。

李云生轻轻一拉，便把她拉上马背。

一旁，前不久才换了一匹白马的关元白骑着马过来，略显鄙夷地看着坐在李云生前面的小丫头，哼道：“你自己不会骑马？”

赵江仙嘚瑟般扭了扭身体，把嘴里的折耳根嚼得更响亮。

李云生轻轻一笑，扬了扬缰绳，轻喝一声，纵马离去。

关元白皱了皱鼻子，颇为不忿地迅速跟上。

三人两马向东而行，行了一夜，便至渊州。

身披白露，晨光熹微，天边升起半轮红日，稻田金黄，阡陌交通，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田原。

李云生伸手摸了摸赵江仙的脑袋，随口问道：“小孩儿，你这段时间都学了些什么？”

赵江仙朝他龇了龇牙，以表自己不是小孩，哼道：“那可多了去了，术士书院和儒道书院我都去，儒道那边会教一些为商之道，授课教师还是元氏的生意掌门人。”

元氏作为大玄最大的世家，其家族生意自然也是无与伦比，在“一超多强”格局中仅次于齐云商会，与赵氏不相上下。

由元氏挑选出的生意人，水准也绝对是一等一的高。

李云生挑了挑眉，这一点，倒和他印象中的儒道有所区别。

听完他对儒道的理解，赵江仙摇头道：“儒家若不教其他只授儒术，那工部尚书和他手底下的官员怎么办？”

李云生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是元凌峰骑着龙云赶了上来，笑道：“李兄，为何不等等元某？”

下一刻，他便瞧见坐在李云生怀里吃得正香的赵江仙，脸上笑容蓦然僵住。

“李兄，非是元某不让你碰女人，实是儿女情长太过耽误你我追寻理想之路，色字头上一把刀，李兄若痴迷于此，迟早会被销魂蚀骨。”

他图穷匕见：“李兄若是信得过元某，可与元某同乘，正好还有一两日路程，你我可于马背上彻夜长谈。”

李云生呵呵一笑，鄙视道：“元凌峰，你从小到大碰过女人没，就敢说这种话？”

元凌峰微微蹙眉：“若不算我母亲的话……不曾，可元某听旁人说起女人，都是如此言语，说明此事已是共识。”

李云生摇了摇头，跟这么一块连女人都没碰过的木头聊这种话题有什么意思？

双腿轻夹，驾着掠影朝前方初生的旭日奔去。

元凌峰犹有些不服，轻喝一声，同样催促龙云快些走。

关元白瞅着元凌峰的背影，忽然想着，自己若要拿下李云生，是不是还得过他这一关？

啧，莫名多了一个劲敌啊。

“驾！”

马鞭轻举，而后快速落下，白马也迅速跟上。

一蓝一红一白，三道身影越过原野，翻过高山，继续向着那座渊州最辉煌的，灿烂如明珠的建筑奔去。

……

阴暗中，灯火幽暗，顶上不断有水滴滴落。

滴答——

滴答——

滴答——

砰！

一道人影瞬间被轰在墙壁上，砸出大量凹痕。

王大壮口吐鲜血，胸膛凹陷，缓缓从墙壁上滑落下来。

“王护法，你又失败了。”

声音冰冷，宛如来自九幽之地。

王大壮不敢懈怠，迅速变换姿势，趴在地上，狠狠朝那背影磕了个头，声音颤抖道：“求长老再给小的一次机会，求长老再给小的一次机会！”

“唉。”

那背影幽幽叹了口气，“二壮啊，你也是本座带出来的老人了，理应知道本座的规矩。”

王大壮浑身颤抖着，从腰间拔出匕首，架在自己的左手指头上，涕泗横流，“长老，真的要切吗……”

那背影默不作声。

王大壮“呜”地一声，一咬牙，狠下心来，“唰”地切向自己的手指。

“咔嚓——”

一声脆响，王大壮迅速把手收回，同时用右手捂住左手，浑身颤抖。

“……本座是看不清，但不是看不见，你就切了一点指甲还想糊弄过去？”

见被戳穿，王大壮面露尴尬，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背影继续道：“铁护法，去帮他一把。”

“是。”

声音阴柔，黑暗中走出一道人影，冷笑着一把抓住王大壮的左手，舌头舔了舔嘴唇，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小刀。

“你是想一根根切呢，还是一整个儿剁掉呢？”

王大壮此时已经被吓得有点神志不清，求饶道：“铁蛋……哦不是，铁护法，咱俩是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啊，你不能这么对我！”

铁护法毫不犹豫一巴掌扇在他脸上，面色阴沉道：“老子说了多少次，不准叫这个愚蠢的名字！”

王大壮下意识反驳道：“可这是你爹给你起的……”

“闭嘴！”

又是响亮的一巴掌，铁护法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眯眼道：“那老狗起的名字算什么？难道老子好不容易混出名堂，出人头地了，还要用这么愚蠢的名字？”

“若非看在长老的面上，老子现在就一刀捅死你！”

“铁护法！”

那背影明显有些生气，“你若不动手，本座便亲自来！”

“是！”

铁护法应了一声，眸中的火光闪烁一下，手起刀落。

“啊！！！”

片刻后，王大壮捂住自己的手，那里正不断有鲜血从指缝间喷出。

长老道：“铁护法，既然王护法失败了，你便带着他一起去破云城，将功折罪吧。”

他顿了顿，“我教已与元氏达成协议，教主既将此等重要任务交给我等，切不可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