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卡塞尔之门

这是第一次回忆，因为路明非的前十八年实在是乏善可陈，所以小魔鬼直接选择在接到卡塞尔通知书的这一天作为第一次回忆之地。

那是上一次发生在这里的事情了，婶婶让自己下楼去买些别的东西，还有看看有没有美国大学的回复信。本来大家都没抱太大的希望，以为还是跟往常一样，都是统一的薄薄的拒绝信。

但是其中一封是来自一个自称为卡塞尔学院的美国学校的信，他们向路明非投出了橄榄枝，在外人的眼中，这是一所私立的美国贵族学校，师资力量强的可怕，随着包裹而来的，还有一部诺基亚N96手机。

当时的婶婶以为这是个骗子学校，专门开杀猪盘的，但是叔叔却希望路明非去试试，但是当时的他还是在思考是不是真的要上一所没有陈雯雯的学校。

少年的心事很奇怪的啊，《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的猪头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为了一个女生，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值得吗？

如果是当时的路明非一定会坚定地说很值得，因为对于一个少年而言，离自己的梦想越近肯定就是越好的，至于未来的什么烦恼，全都是未来需要考虑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在身穿白裙的公主身边，当好她最忠诚的骑士，哪怕是付出很大的代价，哪怕要改变自己未来的人生。

随着像流水一样记忆一同归来的，还有他强化后的身体，以及有关于言灵和龙类的记忆。

路明非感受着身体中流淌的力量，没有他想象中的新奇与惊慌失措，反而是一种淡淡的熟悉感，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他忽然有些庆幸，自己好像一直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性格，不然的话，路明非还是路明非吗？

小心翼翼地查看了一下门外之后，路明非悄悄地关上了门，在这个拥挤的小房间中，点燃了自己的黄金瞳。

在一番手忙脚乱之后，路明非终于找到了一面路鸣泽用来给自己整理头发的小镜子。

看着镜子中古奥威严的黄金瞳，路明非突然有种强烈的渴望，他想要找回那些遗失在世界各地的记忆，他有种预感，与自己有很强关联的那些人，正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

抬手，一缕黑色的火焰缠绕在手掌上，将火焰移至掌心，一个小小的黑色火球静静地悬浮在空中，周围的空气有些被撕扯着、灼烧着的样子。

这就是加强版的黑日吗？哪怕仅仅只是眼下这种微弱的引动，路明非都相信把手里这一小点火焰扔出去绝对跟一颗炮弹的威力相差无几。

甚至，路明非能感受到这颗小太阳中隐隐散发出的毁灭的力量，这不仅仅只是通过温度或是撕扯的力量来完成毁灭的目标，而是一种‘毁灭’的概念，触碰者必被湮灭的规则类能力。

之前听不知道谁说过来着，概念神就没有弱神，但是也如今这黑日应该也够不上概念神的范畴，顶多算个掌握规则的能力。

思来想去，最后路明非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地方试试这个完整版的黑日。

正当他准备实践的时候，婶婶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声音之大几乎把整个房间的东西全都震得动了几下：“路明非！你是不是又在玩游戏了？！对自己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是吗？快高考了你不知道吗，要是没有学校录取你，你能考上一本吗？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赶紧的，穿衣服下楼去超市买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最新一期的《小说绘》！买完了就快点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有，被忘了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美国的信！”

虽然已经在回忆中看到了这一段，路明非还是被足足地震慑了好几秒钟，直到婶婶的声音再次传来：“听到没有？听到了就快去！”

路明非打开门，像以前一样耷拉着脑袋，穿上鞋，从家里面走出去。

由于体质已经跟原来完全不同，不到五分钟，路明非就已经左手提着牛奶。右手拎着广东香肠和小说绘回到了小区门口。

初夏的风吹在杨柳树的叶子上，杨柳叶簌簌地发出声响，他甚至听见两条街外有一条狗正在冲着来往的人正在汪汪地叫。

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人总会在某一瞬间意识到这一点，有时候是在高考之后，有时候是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就像你的很多同学，其实你完全意识不到你和他或是她已经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但是因为你们在互相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浅了，以至于哪怕往后的几十年中只要没有人提醒，你永远都不会想起来他们。

路明非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和自己的联系已经改变了许多，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衰仔了，所以有些回忆在这里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抬起步子，走向了传达室。

传达室里边有一个老头，摇着蒲扇，歪在躺椅上，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台收音机，里边正在播百家讲坛。

“大爷。”路明非喊了一声，但是老头完全没反应。

他只好走进了一些，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大爷！有我的信吗？”

老头这才有了反应，睁开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认出是路明非之后咧开嘴笑了笑：“是明非啊，我给你找找，我有点印象，好像是有一个，昨天送过来的……”说着抓起一边的老花镜戴上，走到了信件存放处。

老头翻动着信件堆，从中拽出了一个信封和一个包裹：“哦哦！找到了！一封信……还有一个包裹。”大爷仔细看了看，“哟！还是从美国寄来的，一块签收了吧。”

路明非赶紧接过大爷手里的包裹，麻利地在签收单子上写好自己的名字，然后转身走上了楼。

但是路明非却没有直接回到叔叔婶婶家里，反而是通过另一条道路敏捷地跳上了天台。

将东西都放好，路明非看着带有卡塞尔学院特殊的半朽世界树的印章的信件，陷入了沉思，根据寻回的记忆看，叔叔很希望自己能够接受卡塞尔学院的面试，虽然有为路鸣泽探路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也确确实实是为了能给自己谋条出路，毕竟以自己的成绩，在国内正常参加高考可能连个一本都考不上。

但是现在的问题在于，自己上一次有没有接受卡塞尔学院的橄榄枝，小魔鬼的新手大礼包中提前告知了这个世界的几个主要混血种组织，但是又神神秘秘地告诉路明非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不止龙族的言灵这一种，其他的力量未来极有可能出现在他身边。

但是根据小魔鬼的情报推断，其他的混血种势力要不就是离他太远，要不就是听着就不怀好意，根据路鸣泽的尿性，自己的第一次记忆寻回一定有特殊的意义，所以路明非猜测，上一次自己极有可能最终选择加入了卡塞尔学院。

但是不对吧？，路明非挠了挠脑袋，当时自己怎么能放弃陈雯雯的呢？

等等，现在才是真不对了吧？自己什么时候不喜欢陈雯雯了？

刚刚？还是再之前一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突然，路明非低下了头，那些黑色的、沾染着毁灭气息的火焰再次出现在他周围。

有种什么东西突然在路明非脑中炸开，像是身体里的某个角落的枷锁突然断掉了一样。

不对，上一次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还在犹豫，但是如今，就在刚刚，他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血之哀。

陈雯雯本来就不是混血种，如果是的话，自己和她应该在相处的过程中出现难言的亲近感，这种亲近感应该是天生的，而不是后来人为伸出橄榄枝造成的。

路明非猛然想起了回忆中自己上一次最终达成的结局名字：“登临王座者永世孤独。”

也对，虽然其他都忘了，但是他唯独没忘的就是最后坐在王座上的那种孤家寡人的感觉，那种悲伤不是语言所能描述的。

那是一种深深刻在骨子里的疼痛。

是啊，这些都是过去了，虽然他和陈雯雯他们不算是点头之交，但是也许之后的日子可能真的就是萍水相逢分道扬镳了。

这是属于混血种的战场，普通人，就当是一场少年时的美好梦境吧。

想通了这些，路明非自己也做好了决定，当即哼着小曲，拎着所有东西离开了天台。

“什么？真有学校要明非了？”婶婶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一把抢过了叔叔手里的那张纸。

叔叔满脸骄傲：“对啊，叫卡塞尔学院，一听这名字就相当上档次，明非，好样的！不愧是我老路家的种！”说着，叔叔的大拇指就竖了起来。

婶婶通读一遍之后却一把把信拍在了桌子上：“不可能！绝对是骗子，什么卡塞尔学院，听都没听过，我们好像都没有给这个学校发申请信，我看肯定是有小区里的邻居搞的恶作剧，这么熟悉我们家的情况，不像是不熟悉的人做的事情。”

但是这一次，叔叔却没有附和婶婶的话，反而是拆开了包裹，从里边掉出来了一部N96手机，这让叔叔直接瞪大了眼睛，甚至在婶婶吃人的目光下，仍然选择了开机查验。

在叔叔摆弄手机的过程中，小胖子路鸣泽倒是罕见地开了口：“表哥，你那个卡塞尔学院说不定就是骗人的，他那个介绍上边说是芝加哥大学的联谊学院，我看怎么可能呢？这些学院都是跟常青藤一个等级的，在美国都有很多人走不到门路上学，我印象里，只有楚子航学长才得到了他们的青睐。”

说到楚子航，那是小胖子崇拜的对象之一，那可是仕兰中学的一个传说，在大部分同学还在穿阿迪耐克，充其量是个乔丹互相攀比的年代，楚子航已经在用Burberry、GUCCI之类的奢侈品名牌了，以前上学的时候还经常能看到楚子航上下迈巴赫的身影，那时候，穿着Diesei套衫、围着Burberry围巾，穿着Burberry风衣的的楚子航就像是从维多利亚时代走出来的英伦贵族少年，简直秒杀了全学校所有男生，是少女的无情收割机。

仕兰中学许多女生都暗恋楚子航，甚至还有不少女生为了他而争风吃醋甚至撕破脸皮，闹到校长面前的都层出不穷，让小胖子路鸣泽嫉妒坏了。

说起来，路明非小时候也挺羡慕路鸣泽的，毕竟叔叔婶婶对他好，零花钱大大的有，从小补习班就没少上过，甚至后来零花钱攒着攒着都能买一件楚子航同款的巴宝莉风衣，而且每次和女同学出去吃饭都是抢着付钱，也因此在学校里有了个“泽太子”的绰号，如果不是因为身高160体重160的正方形身材，恐怕早都找到女朋友了。

听了路鸣泽的话，婶婶很是赞同：“对啊，这一看就是假的，人家看上楚子航确实可以理解，但是看上路明非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这时候埋头摆弄手机的叔叔却突然抬起了头，说道：“我倒推荐明非去试试。”

说着还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这可是真货，一台五六千呢，要是谁家骗人下这么大血本我们也不亏不是吗？”

婶婶看了那台N96一眼，有些质疑道：“真有五六千？”

“千真万确，我还能看走眼吗？”叔叔拍着胸脯保证道，说着把手机交给了路明非：“明非，这里通讯录有个手机号，备注是古德里安教授，应该是学院的教授，你要不打个电话？”

路明非想起上一次确实有给古德里安教授打电话这一茬，好像对方通过“哈佛终身教授”这一耀眼的职称博得了叔叔婶婶的信任，看来这一次，又需要给古德里安教授打个电话过去了。

路明非点了点头，拿起手机，将手机免提打开，然后拨通了古德里安教授的电话。

还没拨通几秒，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喂？是明非吗？我是古德里安教授，我终于等到你给我打电话了，你愿不愿意接受我们学院的邀请来我们学院上学？不用担心学费的问题，由于明非你的父母是我们的杰出校友，而且你本身的资质被我们十分看好，校董会已经决定免除你的一切学费，并且我将从我的名下拨出每年十万美金作为奖学金！而且最重要的是，明非，你无需担心你的英语水平，我们的学院是全中文交流的，学院里的每个人都会说中文。”

叔叔婶婶一家包括路明非都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全程叔叔婶婶的耳朵里没听见别的什么，只听见了：“巴拉巴拉……杰出校友……巴拉巴拉……学费全免……巴拉巴拉……每年十万美金……巴拉巴拉……全中文交流……”

“喂？喂？明非你在听吗？还是对待遇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电话那头传来了古德里安教授有些急切的声音。

还好路明非反应过来，及时开口说道：“嗯，教授，我听见了，我对待遇很满意，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叔叔婶婶对视一眼，眼中是压制不住的复杂与疑惑，听起来这个电话对面的什么“古德里安教授”怎么好像很怕路明非不去他们那上学一样，甚至开出了点不可思议的条件。

“我们怎么确定你们不是骗子？”婶婶插了一句话进来。

只听电话那头的古德里安教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开口说道：“我叫古德里安，我的哈佛大学终身教授职位可以在哈佛大学的官方网站上查到，我们学院的官网上也有我的相关信息，这些足以说明我的学术水平，我现在可以不挂断电话，等你们查询我的相关履历。”

婶婶看了叔叔一眼，叔叔只好赶紧跑到卧室中拿出了他那台灰色的老惠普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然后现场搜索古德里安教授和卡塞尔学院的相关信息。

很快，卡塞尔学院的官网就出现在笔记本的屏幕上，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照片是一个白发但是精神矍铄的老人，介绍上说他已经在教育领域深耕了足足六十年之久，是多个大学的终身荣誉教授。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著名的科学家，在核动力学等方面的学术界有统治级的权威与领导力。然后是终身教授以及副教授们，也是群贤毕至各有所长。

“抱歉啊古德里安教授，我们也是关心明非，我们记得没有申报贵校，所以才谨慎了一些。”叔叔见婶婶也已经彻底信服，赶紧对电话那头的古德里安教授道歉。

“没什么，这种事情上谨慎一些也是对的，很高兴明非有你们这样的监护人，毕竟也是我们学院主动找上的明非。”古德里安教授接着说道，“对了，面试的地点在丽晶酒店的行政层，就是后天，到时候我们很期待明非的精彩发挥。”

这时候路明非才插得上一句嘴，连忙对说道：“好的，古德里安教授，我一定会好好准备的。”

“嗯嗯，明非，放轻松，不用紧张，我和校长都很相信你，你的表现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古德里安教授顿了顿：“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了，这几天来开了个学术会议，后天的面试我会亲自到场的，我很期待你的表现，明非。”

挂断电话后，路明非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叫“不打扰你们了”明明他们一家给人家打电话吧……

但是，路明非抬头看向了墙上的钟表，这样也算是改变历史的第一步了。

那么，这一次，能否改变原来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