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抉择向前

一剑改变天象,将风雨夜变作月明穹,是何等的力量?

陆起见过那惊鸿一剑,暗自回味仍觉得心跳砰砰。像是黑夜中行走很久的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盏明灯,无法自控,无法遏制地想要靠近。

不过随着迈上一级级的阶梯,压力持续增长,很快将陆起从这种激昂状态里拉了出来。

白玉天阶带来的,不止是身体上无处不在的挤压感,精神上也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疲乏得很快,催生出一股莫名的睡意。

陆起努力朝前走,当那股疲倦睡意浓烈得无法遏制时,他取出那柄青剑朝自己大腿上扎去。

被刺的地方避开了要害,加上他体内有龙鳞提供的生机,不过流出几滴血,伤口就有愈合的征兆。除了带来的一阵剧痛,对陆起来说并没有什么副作用。

而剧痛叫陆起瞬间清醒,他现在已经走了一千四百三十七级,体内法力剩下不多。

这时候,一个红裙少女吃力地爬上第一千四百级,抬头望时,顿时大惊道:“居然是你!你怎么可能爬得比我更快?”

本次仙试的年龄上限是十五,而王灵儿擦着边界限,也正好将修为提升到了引气三重后期,可谓非常幸运。

因白玉天阶上符箓失效,修容符不再遮掩陆起的外貌,叫王灵儿顿时认了出来。

而她的惊呼没人在意,无论是陆起,还是旁的攀登者都不肯将一点心神分给王灵儿,反倒叫其显得有些滑稽。

王灵儿气愤得跺脚,却一时疏忽叫压力镇得险些摔倒,幸而及时反应过来。

她看向高出三十多级的陆起,心中冷哼,将引气三重的法力全部催发,用于抵抗天阶施加的压力,加速朝上的步伐。

而陆起原地盘膝,催发灵根,将周围浓郁得几乎凝固粘稠的灵气强行剥吞入体,补充损耗。

“他怎么还能吸收灵气修行?”王灵儿暗自心惊。

她自认修炼的六品《庚金妙法令》品质上乘,加之下品灵根在同阶中也是纯度极高者,但之前在八百级时也曾尝试吸纳灵气未果。

现在明明压力更强,吸收难度更大,可陆起吞吐灵气的速度,却比王灵儿往日在种种家族辅助下的正常速度更快!

莫非?想到那个可能,王灵儿瞬间否决,咬牙朝上迈步。

而等到陆起运转数个周天后,他发现了自己一些隐蔽但存在的变化。在重压下修炼得来的法力液珠,明明提升得迅速,但却没有一点虚浮的感觉,甚至更加凝练。

陆起在灵舟上有二十多天的空白期,本就像块干瘪的海绵。

现在又处在灵气如此浓郁的环境下,如同把海绵丢进大海中,他在灵根加持下迎来了修为的一个快速增长期,仅仅数个时辰,竟冲入二重中期。

陆起站起身,朝天看去,有晨曦如刀,划开夜幕。

红日东升,已是第二日。

他极目远眺,发觉现在竟然已经有数人攀爬冲过了三千级的那条分划线。

陆起拧紧了双拳,心中诸多情绪同时涌现,良久后他才感慨地叹了口气。

“天下骄子,真如过江之鲫。”

“可我偏不服气。”陆起鼓足法力,随着境界的上涨,压力似乎也感觉缓解了不少。

他加快速度,短时就越过百级。

王灵儿已瘫倒在一千五百一十三级上,见到穿着灰布宽袍的陆起,纵使银牙咬碎,也无力再争先。随着她身体再也无法抗衡重压,被一股长阶上涌出的白光包裹,传送了出去。

而陆起则保持着上爬,修炼恢复,再爬,再修炼恢复的重复循环。

与此同时,白玉天阶尽头所连接的天悬山门,实则说它是浮岛才更确切些。

云雾如纱带,缭绕石岩,此浮空岛屿共有三座,一主二副,皆横跨万里,广袤不见边际,其上散布着洞府、高楼阁、演武场、灵药园、兽场……

在主岛正中央,有八重高塔矗立,通体银灰,分十二角,檐下悬灵符。

而此塔第八重楼中,浑如一方大殿,悬有十八面水镜,供人细细观看攀登白玉天阶的试炼者现况。

在场之人,或美服华裳,或白衣素裹,亦或是赤裸上身的粗犷男子,皆气宇不凡,超凡脱俗。

他们最关注的自然是攀登者的前头几名。

“不错,十七个时辰,此子已经登到第四千九百三十级,天资着实出众。”赤袍之人唤作庄矩,木簪插发,瞧着三十出头,颇显儒雅。

庄矩身旁一个粉裙美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笑出声道:“这小子我认识,修行大族姜家出身的姜天青。他身怀上品灵根,又是从小各种稀罕灵药打熬根骨,现下看似引气三重,可其底蕴在三日内冲到六千级是十拿九稳的。”

“怎么?见才心喜了?”

庄矩颔首,答道:“他法力气息炙热,分明灵根孕生火行灵韵。我这一法脉百年未有新传人,当前看来他就十分合适。”

章翡也便是这美妇,她身姿摇曳,低声笑说:“那你也得好好等着。通过考核的弟子入门,无论多么出众,都得从外门弟子当起。攒功绩,比斗法,等到晋升内门,才有资格被我们收徒呢。”

“欸,话是这么说,可哪一届咱们不是看准好苗子,提前招揽的?”一个胖子插了进来,他瞧着脸嫩,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身材胖而不臃肿,肥而不腻味。

而也正是曹万礼说的这个道理,否则往日皆在闭关修炼的诸位大能修士,也不会齐至此地。

提前招揽实则有些冒进,毕竟这修行界中的师徒关系可比父母血缘都要重要些,双方均要谨慎选择。

可良材美玉难得,好徒弟就是要抢的!

……

陆起并不知晓有人时刻关注着白玉天阶上的一举一动,他只知道现在三日期限已过两日,而自己也攀上了第四千六百级。

可陆起现在能清楚感觉到,极限快到了。

在这里,哪怕他竭力运转法力,依旧是挤压得皮肤上渗出密密麻麻的血珠,像是要裂开口子一样。而灰衣被血浸透又凝固,散出难闻异味。

陆起能听到心底里另外一个自己的声音。

“三千级阶梯都过去了,你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天悬弟子,又何必再强求呢?”

而陆起终究还是继续迈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