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古怪世界

“你说这是一把手枪?”

典当铺的老板看向林立,满脸的疑惑。

“可手枪是什么东西?”

咔嚓。

林立按下弹匣扣,把弹夹取出,拇指一推,一枚黄橙橙的子弹丁零当啷落在桌上。

跳动的子弹被林立一把抓住,放到了两人中间。

“那你见过子弹吗?”

“没有。”

穿着长袍的典当铺的掌柜依然摇头,林立皱了皱眉,他不想被人当傻子玩。

随即将子弹装回弹夹,拉枪,上膛。

枪口对准了老板的眉间。

“现在呢?”

“诶,这位客人,你可别给小的说笑了,您手上什么也没有啊,为什么要和小的开玩笑呢,没有的东西我怎么开价,要不,你上别家问问?”

老板的眼神非常真诚,面对眼前黑洞洞的枪口丝毫没有任何畏惧,表情更多的是疑惑,和不耐烦。

林立将枪都快抵在他脑门上了,当铺老板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显然,他确实看不到林立手中的枪。

确认了这个信息,林立皱着眉,合上保险,把枪放进贴身的兜里,往外走去。

中午的阳光,此时有些耀眼,推门而出的林立用手挡了一下阳光,眼睛很快适应了室外的亮度。

风一吹,让林立有些混乱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典当铺的门外是清河镇的主街,也是整个小镇唯一一条完全由石板铺设的道路。

小镇的主街道非常宽,两旁的建筑古色古香,建筑皆为木质,高不过两层。

路人皆穿着布袍,行色匆匆。

林立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周了,他已经确认,这里应该就是古代,或者平行时空的华夏。

至于具体朝代,尚且不清楚,主要是这个小镇没有书店,当地也没有读书人,这是林立觉得比较疑惑的地方。

抛开这些,从人们的生活水平来看,这里的朝代至少也是元宋之后。

人们穿的衣物有点类似宋制汉服,县城的面貌和建筑相当不错,市场上粮食的价格也很稳定,一个人在城里稍微做点买卖,干点力气活就能吃饱。

一个小镇,城镇繁华且不提,主街道居然有十几米宽,令人惊讶。

居民脸上也没有菜色,治安亦是相当不错,从这些细节来看,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显然已经达到了一定的水平。

用林立的话来说,简直不像是古代,倒像是某个影视城。

如此太平盛世,林立本打算随遇而安。

可就在林立下定决心的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今天清晨,却是起了怪事。

今日天刚蒙蒙亮,林立刚一推门,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像风一样从他门口一路狂奔。

两人擦身而过差点撞上。

林立转身刚想说点什么,却看那白衣女子已经跑远了,与此同时还有一个白色的袋子落在了地上。

袋子里的东西散落出来,闪过了一道金属光泽。

低头一看,一把手枪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即便细节有些不同,可毫无疑问,这就是一把使用火药为激发装置的枪械,白色的袋子里甚至还有一小袋子弹!

为什么古代会有手枪!?

有手枪的古代还能叫古代吗?

林立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一个激灵,他刚刚融入这个世界的三观瞬间扭曲,而紧接着,更离谱的事情来了。

当他将手枪贴身藏好,出门打探消息。

却发现无论是买菜的阿婶,还是卖肉的大哥,甚至是这个理论上见多识广的当铺老板,都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枪械。

到最后他干脆拿出了手枪,这群人也说看不到他手上的东西。

不是不认识,是看不到!

一个两个倒也罢了,都说看不到,这让林立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眼前根本没枪,而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怪,太怪了。

林立之前是接触过枪械的,那还是在泰国旅游的时候,当时的旅游团有一个去靶场的自费环节,他在靶场呆了有一天多的时间,摸过许多经典枪械。

教练也好,导游也好,都说他在枪械上有些天赋,无论是真话,还是客套话,林立至少是见过真家伙,用过真家伙的。

他可以100%确认,手上这坨铁疙瘩,就是枪,看膛线,这把枪甚至有使用过的痕迹。

可为什么这里的人们看不见枪械?是真看不见?还装看不见?

就在此时。

林立的前方出现了清晰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砰!!!

顺着枪声,抬头,眼前的一幕让林立整个人瞬间惊醒过来,那是一个让他震惊到甚至有些不真实的画面。

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正扎着马步,一把步枪端在腰间,站在城门,往城内密集的人群肆意挥洒着子弹。

随着他不断扣动扳机,街上的行人,不断的倒下,枪口冒出的火焰,行人癫狂的惨叫声,到处都是被大口径步枪撕碎的尸块。

眼前的一幕是如此的荒诞。

而很快,更荒诞的来了,两轮弹夹之后,小镇的居民崩溃逃离,除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大街上很快便空无一人。

杀完一圈人的黑袍男人端着步枪,开始沿着主街挨家挨户的开门,他就像是死神一样,虽然没有镰刀,却公平的给每一户人家送上子弹。

那些刚刚躲进自家房门的镇民,显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每一次进门,都是几声枪响和惨叫,有些惨叫声,林立甚至十分有九分的耳熟。

黑袍男人,连入了几户人家之后。

躲在街角的林立突然意识到,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居然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个黑袍男人似乎在寻找什么。

是在寻找那个白衣女子!?

林立迅速做出了判断,对他来说,今天一系列非日常的事件开始,就是那个白衣女子的出现,以及,那把掉落在他门口的手枪。

可问题是,如果那个黑袍男人是在找人,为什么要挨家挨户的查?

这个时间,就不怕人从西门跑出....

林立看了一眼西门的方向,突然理解了一切。

是了。

西门肯定也有埋伏,也许还不止西门,说不定此时整个小镇都被围了起来。

就像捕鱼人一样,黑衣人正在做的,就是用手中的枪械一点点将鱼儿逼向渔网的位置。

“妈妈!!!妈妈!!”

街对面,来自孩童的惨叫声打断了林立的思绪。

惨叫的小孩,声音有些熟悉,之前好像还找他要过糖果,小女孩长得挺可爱,叫什么名字来着,好像是叫小妮还是小萍来着?

砰!砰!砰!砰!!

几声枪响,小女孩的惨叫没了声息。

不用再去思考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了,不用了..

林立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发涨,下意识的捏紧了手枪,如果再不做点什么的话,这场屠杀还会继续。

要出手吗?

可对方手里拿的是步枪!

一瞬间,林立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刚刚产生的愤怒,正在死亡的恐惧下快速消退。

都说人要做1分钟的英雄,不要做一辈子的懦夫。

可当这生死抉择来到林立面前的时候。

他的心真的很乱,天见可怜,一周之前他还是一位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

“要不要上?怎么上?”

林立的脑子疯狂的运转,然而远处的杀人狂,却丝毫没有打算给林立思考的时间,就在这前后几分钟。

黑袍杀人狂已经要把对面巷子的人杀空了,这也就意味着林立现在躲藏的这个巷子也并不安全。

“妈的,拼了。”

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少年心气,林立趁着杀人狂又进了一户人家,小心翼翼往巷子前面来了一些。

蹲下身子,躲在几个巷口堆叠的醋坛子后面,这些坛子应该是旁边饭店堆的,此时刚好可以当做掩体。

举起手枪瞄准了杀人狂进去的那个院门。

林立的计划很简单,只要对方一出来,就下手。

从林立的位置到对面巷子也就十几米,对于手枪来说不算远,在加上他在阴暗处,无心算有心,胜算还是有的。

唯一的问题是,林立上一次拿枪可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个距离,也就变得微妙起来,更让林立不习惯的,是这把手枪上不知为何,没有瞄准器,枪身上光秃秃的一片,这也让瞄准的难度变得更大。

汗水从额头渗出,落入眼角,林立一动不动,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小巷门口的大门。

就在林立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口中跳出来的时候,街道对面不知从哪忽然窜出来一个身影,林立下意识就要扣动扳机。

才发现,窜出来的不是黑衣男,而是早上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几乎就在同一时间。

黑袍男人像是感应到那少女的动作一般,也从大门窜了出来。

男人口中大喊。

“别跑!”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林立的计划就全部被打断了,举枪再次想要瞄准黑衣人,那少女却好死不死的朝林立的方向跑来,挡住了双方的视线。

本来林立就是个半吊子枪手。

这么近的距离中间再挡个人,他根本没法射击,只好收枪。

女人的运气不差,她就像一直突然发力的鱼儿,等黑衣男拿着步枪一梭子扫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成功的窜入了林立身后的巷子。

不过此时的林立根本没心情关心她如何了。

黑衣男那一梭子子弹没有打中白衣女子,却刚好从林立身边扫了过去,林立甚至能听到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像是死神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一堆醋缸也被扫倒了一半,稀里哗啦的醋坛子碎了一地,醋酸味直冲天灵盖。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林立的身体不自主发抖、喉咙也有些发痒。

此时,他已经失去了最佳攻击的机会,甚至失去了逃跑的机会,杀人狂的脚步正在快速接近。

掩体倒了一半,正面袭击不成,林立只能就地缩在剩下一半的坛子后面,尝试偷袭。

这个方案的危险系数比刚才更大,一旦被发现,跑都没地方跑,而且因为醋坛的破碎,林立甚至不知道黑袍男是否已经看到了自己。

林立想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心脏就像是在耳膜上跳动一般,清晰到有些难受,为了给大脑降温,豆大的汗珠从全身上下,止不住的往外冒。

手中,能清晰的感觉到汗水正沿着枪身滴落。

躲在醋坛角落,鼻腔中满是醋酸,耳边是心跳和杀人狂急切的脚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林立的心脏上。

十几米的距离,也就一瞬,脚步越来越近,没有停留,黑袍男人非常心急,似乎也并不担心周围有人能伤的了他,他就这么穿过小巷口。

朝着少女的方向直接追了过去。

林立的眼里出现了一个背影。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咔!咔!咔!!

枪内已没了子弹,但林立还在不断的扣动扳机。

由于几乎可以说是擦身而过。

林立的几发子弹全部命中,其中两发子弹,还颇为幸运的直接打入了黑袍男人的头颅。

血红的豆花在他面前炸开,尸体因为惯性,往前踉跄了好几步,黑跑男甚至没能说出哪怕一句遗言,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林立的心跳此时加速到了极致,颤抖的手将手枪的保险合上,收好枪。

短暂的几个深呼吸之后。

浑身颤抖整个人肾上腺素高度爆发,大脑完全处于高度兴奋状态,连正常思考都已经难以维持的林立还是在小巷附近抓了一块砖头。

三两步到了黑袍男人面前。

到了尸体面前,林立终于松了口气,脑袋都碎了,该是死了。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这男人穿得衣服相当讲究,黑袍相当精致,上面绣着很多花纹,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然而他手里拿着的步枪,又让这一切显得那么的诡异。

随即林立又往前走了几步,左右探头,小巷早已没有了白衣少女的身影。

林立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把子弹,待到弹夹再次充满了子弹,他才开始摸尸。

按照推算,这个城市里可还有这位黑衣人的同伙,他的大脑迫切的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种迫切,让林立做出了一些事后在他自己看来,都非常惊讶的事情。

比如,在血泊中把一具脑袋没了大半的尸体剥了个精光。

所有的东西连着鞋袜都被林立搜刮一空,林立抱着这堆东西,跑进了旁边酒馆,原本繁华酒馆此时一个人也无。

上二楼,找了个既可以看到街道下方情景,又相对隐蔽的地方。

林立这才详细查看起黑袍男的东西。

首先,让人最无法忽视的自然是他手上的步枪,这是一把很奇特的步枪。

枪体本身没有什么可说的,虽然和林立认识的枪械都有所区别,可整体还是步枪的造型。

只是在这个步枪上,还做了许多不知所谓的装饰,比如枪身侧面刻有精美的云纹,枪口附近还有玉环。

这些装饰很明显都是后面加上去的。

与其说这是实战用的枪械,更像是一把艺术品。

林立下意识看了一眼街道上那些倒在黑袍男枪口下的尸体,再是艺术品,它也是枪。

除了步枪在黑袍男的腰间,还挂着一个类似弹夹袋的东西,里面放着几个弹夹以及一些零碎的物品。

一堆印着奇怪图案的银币,一颗鸡蛋大小的正方形玉石。

林立多看了几眼这颗石头,因这玉石上不仅刻着奇怪符号,内部还有一些规整的金属丝线,丝线还在缓缓游动。

看起来很是奇异,除了这两样东西,包袱里还有一块玉佩,玉佩上写着“谪仙”二字,让人摸不着头脑。

翻找了一阵,除了枪械,和那颗奇怪的正方形玉石,黑袍男身上没有任何现代的东西,也没有更多的线索。

信息太少,林立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合理的推断,黑袍男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能如此熟练的使用热武器?

他手里的步枪又是从何而来,这里到底是古代?还是什么鬼地方!?

那个白衣女子是谁,无数的问题越来越多,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然而老天爷似乎感觉今天给林立的三观冲击还不够大,又在他的眼前上演了一个让人完全无法理解的场面。

黑袍男死后,刚刚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县衙衙役踏着血泊,一路小跑出现在了大街上。

他们像是机器人一般,麻木的将地上的尸体用麻布袋子装好。

另一群人,则是挑着水桶,开始清洗大街上的血渍。

一切井然有序,全然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表情,他们处理尸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处理路边的垃圾一样。

林立亲眼看见,一个衙役在处理尸体的时候,因为腿卡在了袋子边,没有办法塞进袋子,就直接用刀子把那人的腿给卸了下来。

为的仅仅是方便装袋。

很快,几十具尸体就被堆砌在了城门边。

再然后,另一群衙役推着几辆板车出现在了街上。

现场除了搬运尸体产生的杂音之外没有任何声音,衙役们一袋又一袋的将尸体装上板车。

林立人都傻了。

搜刮完尸体的林立全程拿着步枪,观察着这一切,直到最后一辆板车离开。

仿佛就在一瞬间,某个开关被打开,刚刚躲过一劫的幸存者,从各个小镇的角落奔涌而出。

然后,才是哭声。

撕心裂肺的哭声,大人的,小孩的,女人的,男人的。

一个小孩从水缸中爬出来,木然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嘴里大声喊着妈妈,却得不到回应。

有老妇趴在一块还残存着一丝血液的石板上,干枯的手,不断地拍打地板。

“儿啊,我的儿啊!!!”

在老妇人的对面,还有一位抱着婴儿,瘫在门口的妇女,她的眼里全是死气。

手轻轻的拍打着婴儿,可那婴儿分明已没了生气,恰是刚才为了保持安静,被自己母亲捂住了口鼻。

女人对这一切仿佛毫无感知,只是嘴里不断含糊的说着。

“不哭,不哭,你爹马上就回来,马上就回来..”

眼前传来的一切,让林立也有些莫名难受,呼吸困难,强迫着深吸了一口气,情绪才略微有所缓和。

虽然惨烈,可如此一来,也反过来证明了一些事情。

他是没有问题的,这一切并不是幻觉,小镇的居民也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黑袍男,还有那群官府的衙役。

现在,林立面前有两条线索,要么去找刚刚那位白衣姑娘。

黑袍男很明显是为她而来,如果找到她,应该会有一些新的线索,其次就是跟上那些衙役,看他们要把尸体运到什么地方去。

这两条线索都很重要。

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能找到那位白衣少女,显然能最快的帮助自己理解当下情况。

然而如何找到那位少女,是一个大问题。

况且此时的小镇其实并没有完全解除风险,林立也不知道自己对于黑袍男还有同伙的这个判断,对还是不对。

随着衙役将尸体运出。

哭喊声,尖叫声,逐渐占据了林立的耳朵,街上的人也变得多了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中,除非黑袍男的同伙也大开杀戒,否则林立根本没有办法辨别,谁是黑衣人的同伙。

他也不清楚自己杀死黑袍男的时候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

当下,是敌我皆在暗。

短暂的思考之后,林立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战利品,在酒馆找了一个装米的布袋把步枪裹了起来,挂在背后,又将几个弹夹和弹药袋拴在了腰间。

这才匆匆往城外走去。

城外地势开阔,视野也很不错,官差推动尸体的板车速度并不快。

林立沿着车辙,很快就追上了车队。

不过林立没有跟上去,而是一直吊在后面,如此大约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林立再次发现了这个世界的怪异。

“这里的路修的怎么这么好?”

道路平整对很多人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此林立刚刚出城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可很快,他还是反应过来。

这里可不是华夏,看了看已经只剩下一条黑线的清河镇,又使劲跺了跺脚。

脚下的路面虽然覆盖有泥土,看上去像是乡村土路,可硬度却完全不对,而且往远处看,这道路也是毫无坑洼。

道路修的笔直,几乎无有弯路,就仿佛是林立在模拟游戏中随手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