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不像个记者。”
“为什么啊。”
“因为我见过最好的女记者,人家都是提前准备好问题的,哪像你,坐在这都不说话。”
刘稚和汤蔚一起坐在玄关的台阶上,也没看她,低头换鞋的时候自己讲出疑惑。
她立刻被抓住小辫子似的,还好刘稚没看见慌乱狡辩道。
“你才坐下,我不能马上提问题吧。何况你不应该请我坐到椅子上开始嘛,现在我们坐在地上像怎么回事啊。”
这记者每句话后面结尾都是语气词,好像撒娇的样子,希望她口罩下面是个美女吧,不然这样恐怕会让别人觉得很难受。
刘稚经典胡思乱想,点点头,深以为然的样子,开口说。
“那就请记者等会儿再采访。”
“为什么?你现在有事嘛。”
“事倒是没有,只是我快要饿死了,请记者大人与我一起去买,来不来?”
这回轮到刘稚伸手到她面前,她搭上去,直接被拽起来。
明明自己的身体健康,掌心温热,没想到他的手更热,像碰到一个暖宝宝。
所以看到他在一月份数九天只穿一件单衣,和运动外套就出去,好奇地问。
“你不冷嘛?”
首都的寒冬汤蔚也是深有体会,从考进学校开始,一个南方人每年都要经历北方的绝对寒冷,物理攻击。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彻底习惯。
可她又不能去其他地方发展,毕竟演艺圈的名利场不是首都就是魔都,其他地方难以支撑起这级别的豪奢。
陷入回忆之前,发现刘稚转头看着她,像是见到外星人,说道。
“当然冷啊,可冬天不就应该冷嘛。”
问得反倒像是她的想法有问题一样。
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行,不能被这个人绕进去了,他行为奇奇怪怪,满口胡言乱语,肯定不安好戏。
汤蔚提起一万分小心提防着他。
看见刘稚回答完,自己又转身面向门口。
狭窄的电梯中间,他觉得面对面会显得比较奇怪,所以自觉转向。
而她看着刘稚又高又瘦的背影,还有他的脸,觉得哪怕是放在现在的娱乐圈,他的整体形象都是佼佼者。
汤蔚的想法还是有点神奇的,不然也不会王八看绿豆。
她想到这样的子侄,刘稚导演作为长辈都没能把他捧红,还能有余力安排自己做电影女主嘛,不由得新生怀疑。
带着怀疑的心情,二人走出楼宇。
冬日暖阳,事实上,无论春夏秋冬,只要太阳出来,朗照万物,心情总会变得舒适。
所以楼门口,有一群奶奶长辈,从早上就无所事事地围坐在门口。
他们晒的不只是太阳,更是岁月,把自己的经历从小时候有记忆以后,一直到现在,掰开说个细碎。
此外,邻里之间的任何事情,一旦让她们知道,都会被剖开,放在太阳下面无情炙烤,直到万物显形。
还好戴了口罩和围巾,她用手检查一下,再次加快脚步。
刘稚回头,没注意到她刚才犹豫的神色,反而想着她身高腿长,怎么走路这么慢。
等她走到身边,刻意地交换位置,让她走在马路牙子,而自己走在马路上,才开口问。
“记者,您想吃什么。”
“啊?”
“早饭啊,这个点,早点摊应该还有剩的。”
谁料他话说完,她立刻捂脸,头摇得像个拨浪鼓,好像是逼她吃毒药一样。
“不用不用,我在飞机上吃过了。而且我感冒,为了不传染你,没法摘掉口罩。”
借口找好,她直接弯腰捧心,咳个不停,贡献了生涯最好演技。
果然,真正的表演都来自生活。
什么鬼,丑到不敢见人嘛。
最终刘稚还是信了,因为她干咳把眼睛都咳得红肿,为了圆谎也算是不择手段。
“飞机?你是从哪,刚来京?”
“是啊,我才刚刚回国,立刻来找刘导演,没想到...”
原来是个国际新闻记者,宋总期望野心够高的,电影还没剪完,就想走向国际。
刘稚心里不由得对宋总加深了认同,这种格局才对嘛,所以开心道。
“那我也不吃了。”
可汤蔚听完,立刻绕着跑到他面前生硬地阻拦,急忙道。
“别啊,你吃你的,我可以在旁边等你的。”
她生怕惹得刘稚不高兴,刚才他的话可是牢牢记住了,想认识导演必须先过他这关。
汤蔚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刘稚才不愿意吃。
自己吃饭的时候,同桌有个人什么都不动,甚至蒙着面,就盯着自己,怎么想怎么膈应,还吃什么吃。
于是二人来到一家超市。
不是大型商超,所以早上会早早开门。
但小超市也足以提供刘稚生命体征维持餐的全部食材。
“哥哥,哥哥,给姐姐买一束花吧。”
刘稚没想到这种事情会撞到他头上。
进超市门前,一个小孩子,怀抱花束,直接抱住他的腿。
童声如清泉脆响,在寒风中冻得小脸通红,手边抱着一大束花,也不怕扎着自己。
汤蔚见状,同情心泛滥,直接翻手提包准备拿出钱包付钱。
而刘稚皱起眉头,很是强硬。
不仅他不愿意,甚至也不许别人出于同情,变相鼓励这种行为。
一把抢过她的钱包,拉起地上的小孩,认真道。
“不好意思,小朋友,我们不需要,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你回去和大人就这么解释。”
虽然感觉没做错,这种孩子明显就是被大人逼着来卖花,而且很细心地告诉孩子回去怎么办,已经做得很好,但他这种毫无同情心的样子,就是很让人讨厌。
而且什么“不是我的女朋友”的话,好像他感觉自己丢人一样,马上撇清关系。
有这两点不爽,汤蔚脚直接钉在原地。
刘稚进超市入口前,感觉身边没人,回头看她,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出言问道。
“怎么,不走了?”
本来和煦温暖的面庞变得冷漠孤傲,刘稚自己认定的事,很少给人第二次机会,因为这样会让犯错误的人觉得犯错的成本太低。更何况是才刚刚认识的记者而已。
能在刘稚这里拥有被原谅的资格的人,凤毛麟角。
于是他转身就走,直接进入超市。
汤蔚转身刚想分道扬镳,突然记起,不对啊,他把我钱包偷走了!
所以又转回来,朝着相同的方向,迈开长腿,冲进超市。
找到刘稚高大显眼的背影,一肩膀撞上去。
正准备和他要钱包,然后再也不见。
汤蔚没想到他回头,神色如常,没有一点点生气的样子看着自己问道。
“想明白了?”
刘稚就是这样,嫉恶如仇,看见不对、不符合他观念的事,脾气来得快,但去得也快,有话就说,从不内耗自己,永远质问别人。
但是他的这副样子反而让汤蔚委屈起来,明明自己是好心,凭什么你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我做错。正好她也是个有话直说的性格。
“我想什么呀,小孩那么可怜,你不帮就算了,凭什么不让我帮啊!”
说话时候,把披肩的咖色长发摇晃得横飞,可委屈坏了。
搞得刘稚赶紧拉她一把,她吓得还以为是这人要对自己动手,看见旁边皱眉的叔叔阿姨才明白两人挡着人家的路,不好意思地让开。
“不是,你听我说。”
看到对方这么委屈,刘稚甚至忘了松开拉着她的手,贴近耐心解释道,这么做不是帮助孩子,其实是害了他。
然后也不管对方听没听懂,刘稚指着门口成箱叠放的年货说道。
“买几箱吧,不过我可不是道歉啊。”
可以做错,但嘴必须硬。何况刘稚没觉得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