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是一碗羹汤

话落,老夫人先一步动了筷。

其他人相继动筷,只是安静的有些怪异。

“这极蟹羹你最是爱喜欢,娘特意吩咐厨房多熬了会,今日可得多用一些。”宋氏将一碗羹放在郁静姝眼前,笑着嘱咐。

“娘最好了~”

宋氏弯了弯眉眼,转头见郁子衿默默吃饭不作声,只当她还在为方才的不愉快生闷气,叹一声,还是舀了碗羹递过去,“子衿,你也用一些,暖暖胃。”

“多谢母亲。”

郁子衿眼含诧异,张口想说什么又作罢,道了谢接过碗放在眼前。

见状,宋氏才算松一口气。

气氛因此回转,还算是其乐融融,一顿饭吃的相安无事。

用过饭,老夫人先一步离席。

一旁,郁静姝正拉着宋氏说体己话,时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郁子衿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饭菜,正欲起身,哪曾想永安侯突然发难。

砰——

“从一入府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若是当真这般瞧不上永安侯府,不若趁早滚回槐县去!”

厉声喝气一通骂,听的郁子衿很是茫然。

百思不得其解,她索性直言问:“父亲何出此言?”

宋氏也在一旁劝:“好端端的,侯爷说这些胡话作甚…”

郁怀仁眉头紧皱,眼睛直直盯着郁子衿,质问出声:“自回府到现在,你可曾露过一个好脸?是,我侯府是将你送往槐县六年,如今不也接回来了?”

“族亲阳奉阴违,对你并不好,可我们远在侯府如何知晓?你当初为何不写了信送回来?”

“你母亲心疼你、挂念你,自回府到现在更是好声好气讨好你,你却是端着架子无动于衷,连她盛的羹汤也不愿入口。”

“你若真是这般怨恨我们,还回侯府作甚?”

“大可自行离去,我郁怀仁就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女儿!”

郁怀仁面色铁青,眼神如刀。

“侯爷!”

宋氏大喊一声,本想些能劝几句,视线扫过桌上丝毫未动早已凉了的羹汤,到底是弱了声响,“子衿才回侯府,许是不习惯,你何故提这些。”

虽依旧出言相劝,眼底到底多了失望之色。

子衿得是多恨她这个母亲,连她盛的羹汤也不想动……

如此想着,宋氏当即红了眼眶,以帕掩面轻泣。

“娘莫要伤心,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郁静姝神色着急,连声去哄。见宋氏泣声不止,她有些无措,只得转头好言劝郁子衿,“不过是一碗羹汤而已,姐姐喝了就是,何故非惹得娘亲这般伤神落泪?”

“我……”

郁子衿张了张口,想说自己并非故意为之。

抬眸就见父亲一脸怒容,母亲掩面而泣,一旁是眼带责备的郁静姝,三人站在一处。

不容辩解,便定了她的错。

郁子衿只觉得累极了,什么话也不想再说,端起桌上早已凉了的羹汤一饮而尽。

眼眶一酸,她抬了抬脑袋,将眸中闪烁的泪光憋回去。

一旁,郁静姝温声开口:“这才对嘛,娘亲也是为了你好,姐姐又何必怄气。”

郁子衿没理会她,只望向郁怀仁同宋氏,淡淡道:“父亲、母亲息怒,女儿并非故意为之,只是吃了虾蟹便会长红疹、通身奇痒无比,所以没喝那羹汤。”

闻言,宋氏心头一跳,忙抬眸看向她。

郁静姝眼含怀疑,柔声道:“长红疹?姐姐莫非是怕娘亲责怪,才特意想了这么个…”

话至一半,只听得惊呼声起。

“天呐!”

“子衿,你你你…你的脸!”宋氏一脸难以置信,素手不自觉攥紧了手帕,“不过是一小碗蟹羹而已,怎会搞得如此严重?”

一旁,郁怀仁同样难掩诧色。

“怎会如此?”

“愣着作甚,还不去请大夫?”

丫鬟领命,急匆匆出了屋子。

宋氏想上前安慰几句,瞧见那一团一团的红疹,狰狞吓人的很,又匆匆别开眼。

郁怀仁坐在位子上,只觉心烦意乱。

不知怎的,想到许多年前郁子衿幼时模样,可可爱爱好似一个雪团子,赖在他怀中喊爹爹。

当时,他也是极疼爱这个女儿的……

“老爷,大夫来了。”

丫鬟掀帘,领着大夫匆匆而来。

宋氏面色一喜,指着郁子衿吩咐:“大夫来了,快,快些看看她脸上这红疹。”

大夫仔细看过,写了药贴吩咐去抓。

“大夫,可严重否?”

“这位小姐不宜食用虾蟹,往后莫要再吃就是。”

得了准话,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

吩咐人送大夫出去,宋氏转头望向郁子衿,一脸愧疚:“都是娘不好,使得子衿受苦了。”

如此说着,眼眶又是一红。

见状,郁子衿只觉头大,实在不懂对方不由分说就落泪。哭着哭着,又成了她的错。

眼下这般,她只得走为上策。

“母亲莫伤神,是我未曾出言说明,如何能是母亲的错?”郁子衿安慰两句,转而开口,“天色渐晚,女儿还有许多物件未曾归置,便先回海棠院收拾了,母亲也早些回去歇着。”

海棠院,是郁子衿幼时,老侯爷为她所建。院落宽敞华丽,池塘、假山应有尽有,更有巨大一棵海棠树,花开之时,芳香扑鼻。

“这……”

谁曾想话音落下,却见郁怀仁夫妇面色为难。

“海棠院,眼下是你妹妹在住。”

“你久不归家,院子空着也是可惜,索性就先让你妹妹住着…”宋氏神色有些僵硬,怕郁子衿心生芥蒂,又急忙补上一句,“不过梨苑娘亲已派人打扫出来了,知晓你这几日到,又特意添置了许多新物件进去。若觉得累了,眼下便让丫鬟领你过去歇息。”

说着,又点了身后两个丫鬟出来,“这是花朝、桂月,往后便跟在你身边伺候。若还有其他需要的,你也尽管跟娘说。”

所言种种,无一不是替郁子衿考虑。

但对于海棠院绝口不提,更别提让郁静姝另住他处的说法,只怕是想也不曾想过。

郁子衿站在原地良久,忽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