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此人，竟躺着与我说话！

“难道是，上次我不见他，心中有怨气？”

曹操踱步深思，心里五味杂陈，主要是现在刚尝到了陈仪所打镔铁的甜头，如果以后都不再打铁，甚至不肯传授技艺又该怎么办？

这小子不会真是因为我不去见他，所以负气行事？

哼，稚童行径。

即便是如此，眼下也无需去见他，我曹操岂能过于倚靠一人之谋？陈仪虽有才，但却行事乖张，需得冷落些许，他正好亦有事求我！

“那，主公……是否前去见子礼先生一面？”夏侯恩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不见！”

曹操大手一挥，面沉如铁，回到位置上专注于公务去了。

……

鄄城外城，春意盎然，乡邻奔走，城墙之上劳丁鼎沸，正在扩修南面瓮城。

以工事招募苦力，故可以粮食为酬，让百姓得到收成，置办粮草。

看似繁荣将至，实则暗中空虚，曹操和荀彧在护城河边沿路赏柳，枝条翻飞凉风习习，本来颇有诗意的画面，两人却均是眉头紧锁。

“若是预算入今年之收成，已确计不能供给劳力，更遑论军中补给了。”

曹操昨夜看了荀彧送来的策论，心中复杂万千。

若是要推行诸多政令，需要的钱粮巨甚，现在所储远不能及。

想要轻松也很简单，那就放弃所谓的“长远”、“仁义”，用最粗野的方式，去耗损降民、流民，让他们的命发挥出短暂的价值，同时借此时机劫掠他人之领土。

“主公，在下已与附近各族游说过，许多商贾愿意出资相助，但仍收效不佳，想来，这些人知晓无利可图，未来许诺回报亦是空口无凭……”荀彧最近用自己名流身份、家中门生故吏之人脉，拜访了很多家族。

碍于情面，他们当然同意资助，拥戴曹操之政治理东郡。

可问题就在于，东郡不光是曹操一人为太守。

这只是袁绍为了让他有容身之地，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是袁绍放置曹操在东郡，让他成为自己抵挡黑山军的东南面屏障而已，在白马，还有臧洪屯兵，随时听从袁绍号令。

既是监督，亦是制衡，这些家族若是全力支持曹操，那么袁绍那边又怎么投资？

我给了你荀氏面子，那袁氏的面子给不给呢？

天下人都知道，袁氏这个仲氏家族根深蒂固、盘根错节，又有两位雄主居一南一北，他们兄弟之间虽然不对付，但好歹都姓袁，若是日后冰释前嫌合兵一处，半数天下都要姓袁。

荀彧言下之意，其实就是想曹操自己去东阿、范县相求，或者先将那位程昱收入麾下。

程昱若是能来相助，东阿自然会有许多家族跟随。

“文若可有别的办法？”

曹操愁容满面的问道。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了，若是自己再去求人，需得写信与袁绍相助，那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荀彧摇了摇头，苦涩的道：“暂时没有，再予一些时日，或许就可想出来。”

农耕之事，荀彧知晓常理，治国之事，他亦知晓大略。

但终究自己不是张良、萧何，经历还不够多，总觉得思绪上不够活泛。

他这些天苦思冥想，想到了很多治理的法子，但是都差一点，至于是哪一点，他暂且也说不清。

时间太短了，要一下子推翻以往一贯对待俘虏降民的做法，这需要开拓革新的思维，而且步履维艰。

“唉。”

曹操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思再次发生了动摇。

仁义，真他娘的累！

要按我以往的脾气，早大举进攻吴资，攻入济南境内，劫掠收产、搜刮人才，一个月就能富起来！

“罢了，我出去散散心。”

曹操背着手走向前去，荀彧则是神色动容，仿佛在抉择什么，不多时眼神逐渐坚毅，脑海中回想起了戏志才曾劝说过的话，自己选的主公，岂能不全力资助。

也许……是时候动用存于颍川的家底了。

……

秦亭。

陈仪站在家门口挠头，表情纠得满脸褶的看着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一只野兔的曹纯，还有在后头笑吟吟看着他的曹操。

“你不是说最近忙吗？”

“嘿嘿，”曹操狡黠一笑，慢走几步到了曹纯前面，真情实意的道：“我听说你想见我，手中事忙完，立刻就来了。”

“请你停止吹牛逼好吗，”陈仪瘪了瘪嘴，“定是粮食资助曹氏，遇到麻烦了，是也不是？”

曹操脚步一顿，他没想到今日来竟然是如此的开门见山，忙点头：“对！不愧是子礼先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难处，你猜猜看是什么麻烦？”

“曹军收治十万黑山降卒，眼下他又穷，如想安置妥善、长治久安，你这点粮食根本不够塞牙缝的。”

“答对了！”曹操随着陈仪大步走进了屋舍内，春耕时节，气候还有点阴冷，到了屋中将门关上，才稍有些许暖意。

曹操左右看了看，随意道：“我记得你以前打铁，烧铁炭这屋中还存热气，怎么现在湿冷得紧啊，弄点酒来，暖暖身子！”

陈仪把腰板站直了，咋舌道：“酒在厨房、灶台旁有木柴，自己去煮来吃。”

说完走到屋中床榻上一趟，盖上兽皮制作的寝被，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他们，有一种森然的幽怨感。

曹操看得一阵无语。

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和自己躺着说话的人。

此子好生无礼！这么多年儒学难道都学到被子里了吗！？

“子礼，你，你起来说话！”曹纯眼看大兄表情不对，连忙催促起来，想提醒一下陈仪，注意礼仪。

你特么名字里就带礼仪，怎么是个无礼之辈？

“我被封印了，今天你们弄下饭菜，谢谢。”

陈仪干脆利落的答道，他本来起床是准备揉面做饺子吃的，没想到卫粮商来了！

干脆以后叫卫娘舅得了，老话说娘舅来了有肉吃。

曹操：“……”

“阿东，你去。”曹操很敏捷的把活扔给了曹纯。

曹纯敢怒不敢言，冲着陈仪捏紧了拳头，而后快速去了。

等他走后，曹操转向床榻，耐着性子笑道：“子礼既然知晓我难处，不如说一说解决之法？”

“你知道边防屯田吗？”陈仪保持着沉静，冷不丁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