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在地上投下一片片光斑。丫鬟翠娟有些焦急,她来回踱步,最终还是推开门,面色焦急地说道:小姐!您不能再睡了。待会老爷夫人看见又该说您的不是了。
听见父亲娘亲回来的消息苏婉立刻从榻上起来穿上衣服。一阵手忙脚乱后,苏婉坐在镜前,翠娟为她梳发髻,扑胭脂。
不一会儿,镜中呈出一面若银盘,眉如远黛的美人。翠娟看着镜中美人,打趣道:“小姐如此娇俏动人,往后也不知要便宜哪家公子”
苏婉脸上泛起一片片红晕,道:“翠娟,你莫要打趣我”
“小姐,老爷夫人回来了!”门口的管家笑声盈盈
苏婉提起层层裙摆,飞快扑向娘亲怀中。
秦烟烟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抹温婉笑意,道:慢点,别摔着。
苏相也打趣道:“怎么不见婉儿这样缠着爹爹?”
这温馨的一幕被一尖锐嗓音打破:“相府上下接旨”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带着圣旨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相府嫡女苏婉,族茂冠冕,庆成礼训贞顺自然,言容有则。作合春宫,实协三善曰嫔守器,式昌万叶。备兹令典,抑惟国章是用命尔为皇太子妃。往,钦哉!其光膺徽命可不慎欤,择日完婚,钦此!接旨吧!
丞相夫妇带着家中奴仆、侍从整齐地跪在庭院之中,听传旨太监宣读赐婚圣旨,之后双手高举接过圣旨,叩首高呼:“陛下圣明,怜小女蒲柳之姿,配以贤良才俊。此乃小女之福,家门之幸。臣全家皆沐浴皇恩,当铭记于心,小女嫁入夫家,必严守妇道,敬顺无违,以全陛下美意,愿陛下万岁千秋,国运昌隆。”
当苏婉听到自己的名字与那陌生男子相连时,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待回过神,只觉满心的茫然与无措。苏婉虽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饱读诗书,但心中却渴望摆脱规矩束缚,从未想过会是这般被一道圣旨定了终身。心中五味杂陈,像是被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剪不断理还乱。
苏婉回到闺房内,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时,身旁的娘亲轻轻拉了拉苏婉的衣角,苏婉转头看向她,只见她眼中含泪,却又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向苏婉轻轻摇了摇头:“婉儿,生在这相府许多事你没得选,娘亲也希望你无忧无虑一辈子,嫁与心爱的男儿郎。但你要明白,这是皇家旨意,抗婚便是抗旨,罪及家族。”
泪水在苏婉眼眶里打转,苏婉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缓缓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那原本平整的锦缎,被她抓出了一道道褶皱,就如同苏婉此刻破碎凌乱的心。对于未来那个未知的夫婿,她一无所知,不知等待自己的会是何种命运;亦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怅惘,原本对爱情与婚姻的憧憬,在这一道圣旨之下,仿佛被禁锢在了一个精致却冰冷的笼子里。
丞相轻轻拍拍她的肩,道:“爹能做的只有让婉儿风风光光地出嫁”
第二日
晨曦微露,相府内早已是一片忙碌景象。红绸漫天飞舞,似要将整个府邸都染成喜庆的颜色。丫鬟们鱼贯而入,手中捧着精美绝伦的嫁衣、璀璨夺目的珠宝首饰。那嫁衣以大红色的锦缎制成,金丝绣线在裙摆、袖口与领口处勾勒出繁复华丽的龙凤呈祥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了绣娘无数的心血,在阳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相府千金的闺房内,花烛摇曳,金银珠宝闪烁。
相府千金的闺房内,花烛摇曳,金银珠宝闪烁。她端坐在雕花铜镜前,凤冠霞帔加身,金钗步摇生辉,妆容精致绝美,却难掩眼眸深处的复杂情思。
堂前,相府老爷与夫人端坐于高位,虽面带笑容,却难掩心中不舍。夫人手持锦帕,不时擦拭着眼角的泪花,嘴里念叨着叮嘱的话语。
吉时已到,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来到相府门前。为首的太子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袍,金冠束发,剑眉星目间透着英气与威严,身后跟着的侍从们个个精神抖擞,手中捧着聘礼,有珍稀的古玩字画、成箱的金银珠宝,彰显皇家的尊贵与气派。
在喜婆的搀扶下,苏婉缓缓走出闺房,跨过门槛,穿过庭院,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缓慢,似要将在相府的时光都镌刻在心底。
随后,太子牵起相府千金的手,缓缓走出闺房,走向花轿。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苏婉登上了花轿。花轿缓缓抬起,在迎亲队伍的簇拥下,向着太子府的方向行去。沿途百姓纷纷驻足观看,道路两旁挤满了人,大家都想一睹这盛大的婚礼场面。孩子们在人群中嬉笑玩耍,大人们则在一旁议论纷纷,赞叹着这门亲事的门当户对与风光无限。
而坐在轿中的苏婉握着护身符,心中无限悲凉。
花轿悠悠抬至东宫朱红的大门前,两侧的宫灯摇曳生辉,映照着雕梁画栋的宫墙,散发着威严而庄重的气息。礼官高唱颂词,声音洪亮而庄重,引领着新人行三拜之礼。
红烛摇曳,暖光在洞房内轻轻晃动,映照着满室的红绸与金饰,熠熠生辉。太子推门而入,身上的喜服在烛光下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领口的金龙刺绣似在张牙舞爪。
太子萧景渊缓缓掀起盖头,却见眼前女子满面泪光,神色淡淡:“孤不会动你,从今往后,东宫便是你的家,只要你安分守己,孤定会护你周全。”说罢,两人就这样合榻,没有过多的言语。
第二日
东宫上下早已忙碌起来,为太子与太子妃入宫拜见做足准备。宫女们鱼贯而入,伺候太子与太子妃更衣洗漱。萧景渊身着一袭明黄色绣着金龙的朝服,腰束玉带,头戴玉冠,剑眉星目间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威严,举手投足尽显皇家风范。苏婉则是一身大红色的翟衣,头戴凤冠,珠翠摇曳,妆容精致,眉如远黛,唇若樱桃,端庄秀丽中蕴含着相府千金的高贵气质。
踏入正殿,皇帝高坐龙椅之上,皇后端庄地坐在一旁。太子与太子妃快步向前,行三跪九叩大礼。太子清朗的声音在殿内回荡:“儿臣携太子妃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圣体安康,福寿齐天。”太子妃亦恭敬地说道:“臣妾拜见父皇、母后,愿父皇母后长乐无极。”
皇后在一旁微笑着说:“看太子妃模样生得乖巧,举止也甚是得体,想必与太子定能琴瑟和鸣……
夕阳的余晖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一片金红的光辉。萧景渊与苏婉结束了入宫拜见之行,登上回东宫的马车。
车内,苏婉轻靠在柔软的锦垫上,微微闭目,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今日在宫中,她始终谨言慎行,不敢有半分差池,精神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只是眯了会,苏婉打开马车窗户,盯着街市上的糖人,暗暗出神。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孩童般的惊喜与渴望,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糖人,那精美的糖人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散发着甜蜜的光芒,让她想起了曾经在相府时偶尔上街看到糖人时的快乐回忆。太子察觉到身旁太子妃的专注,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在他的认知里,太子妃身为相府千金,自幼过着优渥奢华的生活,山珍海味、奇珍异宝都应司空见惯,怎会对这市井间的小小糖人感兴趣?这街市上的糖人,不过是寻常百姓哄孩子的小物件,粗糙且廉价。他侧目凝视苏婉,只见她那白皙的面庞上,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为自己平日端庄稳重的太子妃苏婉添了几分灵动俏皮,恰似一个偶然遇见宝藏的稚童。太子那冷漠的眼眸里,诧异之色愈发明显,但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却在心底悄然蔓延。
“停车。””太子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车夫赶忙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太子妃这才回过神来,有些疑惑地看向太子。太子并未多言,只是起身,衣袂翩然间,已步下马车,向着糖人摊走去。
街市上人头攒动,萧景渊身姿挺拔,一身华服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糖人摊前。摊主是一位老者,见眼前这位男子仪表堂堂,微笑着开口:“这位公子可是要卖给夫人?”
萧景渊听闻,面色有些不自然,但还是答了一句:“是。”他的目光在摊位上扫视一圈,最后选中了一只造型灵动的小兔子糖人。
老者见眼前男子指了指小兔子糖子,笑道:“公子果然好眼光!”
太子付了钱,拿着糖人回到马车。他将糖人递给太子妃,语气中仍带着几分不解与淡淡的调侃:“孤竟不知,你这相府出来的大家闺秀,怎会对这民间小物如此着迷?””太子妃接过糖人,眼中满是感激与兴奋,她轻声说道:“殿下,臣妾在相府之中,一举一动皆受约束,从未有机会真正感受这民间的乐趣这些糖人,于臣妾而言,是自由与快乐的象征。”
太子听了她的话,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他看着太子妃如获至宝般捧着糖人,眼神中流露出的那种纯真与喜悦,让他对这个要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子有了新的认识。马车重新启动,回宫的路上,太子妃手中的糖人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车内的气氛也因为这个小小的糖人变得不再那么冰冷,仿佛有一丝温暖在悄然蔓延。
回到东宫,苏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来之不易的糖人踏入宫门。侍从们见太子与太子妃归来,纷纷跪地行礼,她也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心思全在手中的糖人里。
萧景渊跟在其后,他的目光落在苏婉的背影上,心中五味杂陈。
行至东宫的花园中,苏婉终于停下脚步。此处繁花似锦,却在宫墙的围合下显得有些压抑。她寻了一处石凳坐下,将糖人放在眼前的石头上太子在她对面坐下,打破了沉默:“这糖人于你,真有那般重要?”苏婉微微转头,眼中的光芒并未因太子的话而黯淡:“殿下,在这东宫之中,处处是规矩与束缚,唯有那糖人能让我想起宫外的天空是那般广阔,百姓的生活是那般随性。”
夜晚来临,月光洒在东宫的庭院中。苏婉难以入眠,她起身来到庭院,手中依然握着那糖人。微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似乎吹散了她心中些许的惆怅。她轻声对糖人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回忆着儿时在相府中听闻的民间趣事,那些关于自由生活的只言片语,此刻都成为了她心中最珍贵的慰藉。
而在东宫的另一处,萧景渊也独自在书房中沉思。他想起苏婉望向糖人时的眼神,那眼中的渴望让他第一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这位太子妃并非只满足于宫廷中的荣华富贵。他虽贵为太子,却自幼在宫廷权谋争斗中成长,自由对他来说是极为模糊的概念。他不理解这份对自由的向往为何如此浓烈,却又被苏婉那纯粹的情感所触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