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晚霜的话，李林又看向暴雨中的新城，那里恐怕已是尸山尸海。
相对的，倒影出的这个现实世界却是世界和平，人人永垂不灭。
“稍等会。”李林把手机放到一边，对初见说，“能撤回吗？我们不要这个世界了。”
“那你连最后的希望也斩了。你也说了，最保险最倒霉的方法，就是熬三十年，等一代小孩长起来，然后想办法把之前的不死者全杀了，世界就变成你能理解的样子了。而另一方面——暗影新世界是不能撤销的，你无法杀死一个影子，除非你把暴雨世界给湮灭掉，那这里确实不会有影子。”初见笑道。
李林坐在地上，苦恼，难道要把两边都灭亡吗？总有活下去的办法吧。
活着！活着……
从此，垂死、受伤的人们死不了，堆在医院里天天哭嚎。抗议和散步就会发生，从东半球到西半球。一窝一窝的人冒险开战，因为不死就以互相攻击取乐。
继承法也完蛋了，上一代人死不了，每年又多出1亿个新生儿，而这1亿个新生儿是可以死的，那不死者们会不会把小孩们全灭了？
养老金是最爆炸的，本来是默认大伙活不了那么久才发明的一个行业，结果大伙人人都能活到世界尽头，直接开始暴雷。
房价呢？房子会涨还是跌，李林已经算不清楚了。
李林回去拿起手机。
“霜儿，还在吗？”他问。
“在，刚才试着用温和一点的方式处决自己，发现自己确实没死，我放的血已经堆满浴缸了。”赵晚霜的语气有些虚弱。
“你俩真是一对逆天。”初见说。
“好了，霜儿，先大笔资金做空养老行业，给我们凑点零用钱。然后写一点预案，这样别人问起来的时候，你可以说异常控制局有在做实事，而且提前预测了风险。”李林道。
“我明白，但我不能以这种涉密身份利用内幕消息操纵市场。”赵晚霜说。
“算了，钱给我，让我来！一百倍杠杆做空养老，我要发财了。那2000万黑卡算什么。虽然没人能清楚它会怎么崩，早晚得出个问题。”
“你连高中文凭都没有，还玩期权？我觉得你只会被人吃干抹净，我去联系上岸的熟人处理。”赵晚霜说。
说到“熟人”，李林就想到“狼群”，那是赵晚霜当年参加过的一窝养蛊的雇佣兵，她据说在同届人中排行第三，那一年就活了三个人。
李林以为赵晚霜入职正经编制后早跟那帮雇佣兵断了联系，没想到还是如此熟悉。
“安全吗？别跟我说是狼群那边的，不比我这好多少。”
“放心，我找的那条线牵着很多人，掉一个就是塌方，我们只是挂上自己的钩子而已。”
“……务必小心，哎。我也看看我这能不能做点什么，想办法修复这个世界。”李林无奈。
“也许没人希望你修复呢，每个人都能活着，活到永远，延续无尽的战争。”赵晚霜说。
“哎，还有法律……”
“这没关系。法律本来就是决定谁该去死的艺术，现在也一样。”赵晚霜说。
她挂了电话，李林往后一仰，倒在土地上，看着满天星斗。
“放心了吗？”初见嬉皮笑脸。
“每个人都像我一样死不掉，刚开始他们会很高兴，但很快他们就会想死了……还起个名字叫‘李林症’，这下我出名了，世界唯一的超能力者李林……还有官方百科，浏览量……曝光……他们不会把锅甩到我身上吧！”李林两手捂着脸。
“很难办，你在这只是个小卡拉米。”初见坐在李林旁边，“还是得到‘暴雨’那边发展起来，然后才有能力改变世界。”
是啊，现在的能力还不能打爆一支军队，不能威慑整个世界，不能站在足够的高度向全人类对话，完全就是个无名小卒！
正如赵晚霜所说，人类根本不会关心李林的想法，只会享受自己的不死性，奔向崩溃和未来，很可能还要把好处搂给自己，坏处归咎李林。
李林症席卷全人类，消息一出，大伙纷纷搜索：李林是谁？
“怎么才能建设魔女帝国呢？我要扬名立万，然后看看能不能让世界正常点。”李林想到自己还有个魔女之王的虚衔。
“和魔女们深度契合。”初见比划了一下，两根手指贴到一起，“精神层面的，你要让我们对你更加友好、信任，甚至……达到只有付费或者加群才能看的地步。”
“但你是影子啊，难道我要入自己的影子吗？”李林有些懵。
“从长计议嘛，先看看其他人，比如张彩，看起来听从我们的指挥，实际上还对你有很多戒备。还有卡车魔女小败，表面上接受了处境，但心里还琢磨着什么时候逃跑。要让契约变强，就要让魔女敬畏你，或者，让魔女为你而娇羞……”初见两手放在身后，一挺胸。
“这些都是谁教你的？”李林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我妈妈。”初见道，“我妈妈有一个大大的契约，管着多多的魔女。她还说，对于你这样的人类而言反而简单点，她的话，很考验指法。”
“……这种事，我是不会错过的。”李林觉得挺有前途。
若要摆脱孤独终老的命运、夺回自己所爱的生活，这就是关键一步。
初见倒是挺喜欢李林这种朴实直接的个性。
不过他的眼界在她看来还不够高，居然会关心人类的未来！
她觉得世界就像孩子手里的弹珠一样可以抛着玩，坏掉了就买一个新的，而非修修补补。
她想到这种暗影照出新世界的方法，以后可以带回影子帝国，献给母亲大人，对人类有新玩法了。
“那么，变得更加伟大吧。”初见跳上几辆破车叠成的障碍，遥望远方，一副指点江山的样子，“我们目前的黑域还很小，但魔女越多，各种各样的感情越多，它就会扩大，变成一个足以夺取暴雨世界的大大大帝国！那时候人类就会听你的了。”
“那就做点好事吧，先从最基本的衣食住行开始。可问题是，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她们？我既是魔女之王，又是……”李林总结。
“如果把魔女之王视为神来崇拜的话，你就是魔女之王的人间体，王的特使。这么一想，你就有理由去征服魔女，又不影响魔女之王的神秘特征了。”初见想了个法子，让抽象的魔女之王受人敬仰，而具象的使者则可以行走人间。
“有点道理。”李林说干就干。
……
从现实世界采购的第一批生活物资被李林运入黑域。
雨具是最重要的，若非魔女体质好，张彩早就被淋出肺炎来了。
初见跃跃欲试，影子从地上拉长，她只有在现实世界有实体，在暴雨世界还是以本体暗影的形式活动。
“噢咿，我是咱们魔女帝国的第一执政官初见，初次见面。”她在黑色雷诺卡车的车厢内跟她们会见。
“那我是谁？她呢？”张彩坐在车厢地上，打开一个个箱子，翻找里面的衣服。小败坐在一旁，瑟缩着。
“张彩，你戴罪立功，封为魔女帝国的保民官。小败，你忍辱负重，封为魔女帝国的军需官，一切从帝国旧制。”初见按从前在影子帝国的习惯设立官职，“现在好好收下吧，这些都是特使的礼物，他一会要来指导生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