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它们也同样畏惧着你

赵晚霜站在直升机上,看着沉寂多年的“自由号”缓缓浮出水面。

两侧,一对工程打捞船伸出机械臂,像是巨人的手掌,稳稳吊起这艘西方驱逐舰。

船体表面,涂层早已剥落,露出锈迹斑斑的钢板,在阳光下泛着暗淡光泽,生锈、破损却依然威严。

她拿出手里的档案夹,文件中记录了这艘船在亚南湾搁浅的历史。

世界大战期间,它被部署到东亚,旨在切断战区的石油贸易航线,但它与一艘潜艇发生激烈交火,导航系统瘫痪,偏离原定航线。

海上漂流数日后,“自由号”撞上了一片隐蔽的珊瑚礁,船体严重受损,最终沉没。

“异常控制局的工作真是不可思议啊,居然能确定这艘船的真实位置。”技术人员啧啧称赞。

赵晚霜其实没做什么,在测试仪的帮助下,她扫描出该地的异常读数忽然暴涨,于是下定决心调查,完全是白捡的功绩。

她很清楚,这事和李林密切相关。

她刚透露给他有关亚南湾军舰沉没的事,不久后,这里果然确认了沉船的精确位置,解开了多年的谜团。

根据对异常读数的摸底分析,她大概能分析出来,李林在另一个世界探索的时候,部分映像会投射到现实中来。

李林想必也是在那对抗跟“船”类似的危机,导致现实世界的他们读出异常信号,最终确认坐标,捞出沉没的“自由号”驱逐舰。

这可是巨大功绩。

一艘完整的西方技术战舰,价值惊人。若非李林干涉,根本没有找到它的机会。

把李林从军用转为民用后,居然能有这么多新发现。赵晚霜感觉战区做了正确的抉择。

“我们在控制室找到了船长,确认身份是海军中校哈利·哈德森。还有他的一些笔记,这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了,但是……”情报人员呈交线索。

舰长已经化为缠绕着水草的骷髅,赵晚霜检查他笔记的照片。

其中有一篇格外潦草,像是在心情郁结中匆匆写下。

她花了一段时间才分辨出那些词汇的含义:

“我曾质疑入侵行动的必要性,但转念一想,倘若有我一人心怀恶念,那么在敌人的领地上,恐怕有千千万万人,心中藏着更为强烈的憎恶与敌意。若不迎头痛击,这火势只会愈演愈烈。因此我选择以暴制暴,上帝保佑我们。”

赵晚霜思索片刻。

“还有其他船员的尸体吗?”她问。

“没了。奇怪的是,整艘船上只找到了舰长的尸体,其他人好像都沉到了更深的地方。”技术人员报告。

不管怎样,又欠了李林一点什么。赵晚霜心说。作为报答,要不跟他开一局算了,看他精神状态成天癫癫的,肯定欠爱了。

……

整艘鬼船已经被红龙给抓走,李林只有仰望的份。

“那生物也太大了,完全是怪物啊,军舰跟绵羊一样被逮住了。”李林感叹。

“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再往上进化两三段再来吧。”初见十分同意。

为了避免红龙转过头来攻击他们,李林决定抓紧时间撤退。

各种各样的死尸和骷髅堆满车厢,大箱子也妥善放好。

卡车在雨幕中缓缓启动,朝黑域的方向返回。

小败的手握着方向盘,目光有些游移。

“你在害怕?”李林看出她的异样,“因为后车厢里的死人太多?还是怕那条突如其来的大红龙?”

“我……没有。”小败下意识地反驳。

她不希望别人太关注她,特别是因为这种很小的情感。

李林盯着窗外模糊的雨景,语气轻松:“没什么好怕的,车厢里不过是骨头堆,很快它们会听命于张彩,不会惹任何麻烦。”

“它们看着我的时候,我……害怕……”小败将心里的不适轻声说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真情实感。

大卡车们聚会的时候,总是谈论着杀人还有入侵的事情。

而从未撞死过人的小败,像是世界边缘的一枚小豆豆,从没有人在乎。

“你害怕它们,它们也怕你啊。”李林说。

“为什么?”小败没搞清楚,“我很可怕吗?”

“你忘了吗?第一天来的时候,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小败踩着油门,黑色雷诺卡车发出一声怒鸣,后车厢里的死灵士兵们有些颤颤巍巍的。

“我把它们撞死了!”小败想起来。

第一次和死灵们搏斗的时候,她与卡车合为一体,直接碾碎了许多死灵生物,对它们来说,卡车才是怪物。

她想起死灵士兵上车时的僵硬动作,既生涩又小心翼翼,似在尽量避免激怒大卡车。

“没错!你对它们来说才是天灾。它们怕你,你也怕它们,这很公平。大家都只是怕陌生的东西,彼此熟悉就好了。”李林说。

卡车颠簸地驶过洪涝的道路,小败在座位上剧烈晃悠。

若要说有什么新的感觉,那就是责任。

此时此刻,她甚至开始担心车厢里那些骷髅架子会不会给晃散架了。

小败想把它们都安全运输回黑域,所以拿出了12分的精神,专注于控制车辆行驶轨迹,起码不让它彻底偏离方向。

这里是暴雨世界,公路坑坑洼洼,沿途有生锈的护栏、指示牌、公交站牌,草地被淹没,只剩下灰色的泡沫。

小败原本很担心这种无间断的暴雨,但黑色雷诺卡车就像一个钢铁的城堡一样,牢牢守护着他们,风吹不进,雨泼不进。

想到这,她又觉得很自豪。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魔女,卡车魔女!

“……雨下大了。”李林的声音打断小败的思绪。

小败回过神来,发现水已经涨起来了。

雨怎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大,小败睁大眼睛,雨刮器已调至最快档位,却还是无法应对无休止的暴雨。

简直就像瀑布一样,挡风玻璃已被淹没,视线局限于车灯照出的短短半米。

“可恶,什么时候?我们……我们……开不走了。”小败驱动魔力,试图让黑色雷诺卡车继续前进,但洪水已经淹没了所有轮子。

“人呢?人呢?救一救啊?”初见嚷嚷。

“张彩?”李林拿起无线电通讯器,从中发出呲呲啦啦的杂音。

信号完全被暴雨所阻断,远处一直跟随他们的无人机也消失无踪,张彩也联系不上他们。

“……我……我……”小败抓着方向盘,指节发白,水位正在上涨,卡车就像金属棺材。

“冷静点!”李林试图为她鼓劲,“还没到危险的时候!这才多大点雨,我在亚马孙雨林里也见过比这更大的雨,洪水涌来,帐篷、营地、战友们全都被冲走了……等等,这好像不是个好例子。”

“呜呜……”小败更害怕了。

“那是这地方的主人,雨之魔女!得出去看看情况!”初见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