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发誓,肯定是这里,若不然,可以直接要了我的……”我两手指天,信口就来。
“行了,等挖完就知道了。”大人直接打断了我的诚心立誓……哎,我就知道这破天气招人烦,瞧瞧,都让好脾性的大人不耐烦听我说话了。
“大人,吃黄豆吗?”带着镣铐也不妨碍我把大石头斜缝里长出来的野黄豆拔了,半干的豆荚一按就狠狠裂开了。
大人斜看了我一眼,我又瞧了那野黄豆生长的大石头斜缝,好像啊,这角度。
嘎嘣~,那就只能我独享了。
果然是石缝里长出来的,一点都不圆润,干瘪的很。但我这走了这么久,且我还是个病人呢,真的是饿极了,不挑嘴的。
瞧着这天,雨虽是停了,但阴风阵阵,想来明日定是淫雨霏霏。我仰着头,观了观天象。今天是再怎么样都等不到星星了,那就快些结束吧。
“大人,已深挖七尺有余,还未寻到踪迹。”衙役大哥边说边使着劲攥着铁锹,咬牙切齿的看着我。
嘿~我有点害怕,往大人身后藏了藏。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这就快到了,我来看看。”我将扒出来的小黄豆们一把按进嘴里,好似饿死鬼投胎,这辈子不管咋样定是要做饱死鬼。
我举着镣铐,围着这个大坑,走了一圈,好不容易艰难的把干黄豆嚼碎咽下去,我用先前沾了血迹、干了后已经有些扎人的囚服袖子擦了擦嘴。
行吧,坐北朝南,风水宝地,就这里了,是个好地方。
我趁着最近的衙役大哥不留神,抢过铁锹,跳进坑里。
嗯,躺平。
“大人,罪人丁卫,二十年前于此地以铁锹杀一小童,小童大名未可知,小字呦呦,卒于昌平四年六月廿二,今凶犯丁卫,亦于此畏罪自尽。”怪不得平日书院里必须让夫子们挺直腰上课,原来躺着讲起话来这般困难,连气都喘不匀称了。
我感受到我的生命在下坠,疼,真的很疼。但,也没事了,至少很快就好了。
衙役大哥们太不容易了,挖了半天坑,现在还要下坑捞我,多沉啊。害,对不住了,我真的没力气了,不能再给你搭把手了……
“大人,此嫌犯死于窒息,胃中有些许黄豆残留,曾听闻有人对某种食物有严重不适反应,少食多反应于表皮,可救。多食,则顷刻窒息而死。”仵作行检。
“看来,他是一心求死。”大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节哀。”
大人看向愣在旁边一脸哀苦、瘫坐地上的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到:“丁老丈,你可知道你家附近有一孩童小字呦呦。”
“惭愧,草民这些年浑浑噩噩,和乡里人都少有交集,实在不识得叫这个名字的孩童。”丁老丈摇了摇头。
风,一阵接一阵。
这个秋天,果然多事。
没有重物压住的白麻布被风掀翻了一角,而底下这个双眼紧闭的丁卫好像终于卸掉了最后一丝的…坚持。
不过,兴许是风把他鲜活的面容吹干了,只剩下死尸的僵硬和冰凉。
凉风习习,声声皆是控诉。
北坡寥寥,是他讲的最后一个故事。
而这次是真的。
死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