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南风僵在钢琴座椅上,男人粗糙的指节擦过她白瓷般的脸颊,令她一阵恶心。丝绸礼服下剧烈起伏的胸口让他眼神更加放肆,那只看似体面的手已经扣住她的肩。
“我只弹琴,不喝酒。”她咬着唇冷冷说道。话音未落,男人将她重重按在琴键上,凄厉的杂音在议事厅炸开。
冰凉的酒液强灌入喉,呛得她几乎窒息。她被一把甩到众人围坐的茶几前,发髻散乱,白皙的脖颈上留着青紫的指痕。
她无力地蜷缩在那里,面前的男人们又恢复了优雅从容的姿态,垂下的目光却掩不住阴暗的欲望。
——————
天境会所,是江城最神秘的会员制场所。能在这里消费的,非富即贵。但凡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这里的规矩——明面上是高端会所,实际上却是各路大佬的议事厅。
从警方到黑道,从政商到艺术界,但凡需要私下谈判的事,都会选在这里。因为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天境的规矩,比法律更好用。
1888号包厢,是会所最豪华的房间。
顾墨寒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红木茶几,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纹丝不乱,连领带都系得一丝不苟。他生得极好,五官深邃如雕塑,却总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寒意。柔和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更添几分禁欲气息。
“顾总,这次的码头项目,我们徐氏已经准备好了......”坐在对面的徐老板赔着笑,肥胖的脸上横肉抖动。
顾墨寒瞥了眼窗外的夜色,没有说话。玻璃倒映出他那张俊美冷峻的脸。这个时间段,会所里觥筹交错,莺歌燕舞,偏偏1888号包厢里清冷得不像话。茶几上只摆着几杯清茶,连酒都没有。
“行了,顾总不喜欢这些虚的,直接说条件吧。”李董事长打断了徐老板的话,“难得顾总今天肯出面。“他拿起茶杯,眼里闪过精明的光。
包厢里几个身份显贵的大佬交换了个眼色。谁不知道顾墨寒的性子,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私下里却是出了名的禁欲,这种声色场所更是极少踏足。能让他亲自来谈,这个码头项目恐怕没那么简单。
“叩叩。”门被轻轻敲响。
“进。“顾墨寒淡淡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服务生毕恭毕敬地推门:“几位老板,钢琴师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
“让她进来!“徐老板抢着说,眼睛都亮了,“顾总,这可是新来的,弹得一手好琴,人更是水灵得很。”
顾墨寒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这种场合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只不过从不近女色罢了。江城地下势力谁不知道,顾墨寒三年前一枪崩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就因为那人在他的场子里碰了个女人。从那以后,但凡是顾墨寒的场子,就再没人敢乱来。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是肖邦的《夜曲》。琴声清澈空灵,在烟酒味浓重的包厢里显得格格不入,却莫名让人心安。每一个音符都像是珍珠落在天鹅绒上,优雅而纯净。
坐在三角钢琴前的女孩穿着一袭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她的五官精致清纯,眉眼如画,气质更是出尘脱俗,与这纸醉金迷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腰背挺直,姿态优美,仿佛空谷幽兰,不染尘埃。
“徐总好眼光啊。“李董打趣道,“听说是国外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才来一周。看这气质,不像是会来这种地方的人。”
“李董说得对。“赵总也跟着附和,眼神却有些轻佻,“这种清纯的最招人稀罕。”
几个人笑作一团,眼神不住地往钢琴方向瞟,却见顾墨寒依旧神色淡漠,这才收敛了几分。
钢琴声继续在空气中流淌。徐老板端着不知何时倒满的酒杯,踱步到钢琴旁。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女孩,眼神逐渐放肆:“小美人,别光顾着弹琴,陪哥喝一杯?”
琴声一顿。
“对不起,我只负责弹琴。”女孩的声音清甜悦耳,语气却很坚定。她微微侧身想要避开徐老板的酒气。
“呵,在这种地方还装清高?”徐老板脸色一沉,伸手就去拽她的手腕,“待会还不是要陪酒?装什么装!”
女孩想要挣扎,却被他一把按在钢琴上。琴键发出刺耳的声响,黑白分明的琴键上染上了红酒的暗色。她的长发散开,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小脸,白色长裙也被酒水浸湿了一片。
顾墨寒依然专注地看着文件,仿佛没听见这边的动静。“给脸不要脸。“徐老板冷笑,一只手已经不规矩地往她腰上摸去,”你以为真是来弹琴的?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你好好伺候......”
猛地用力,女孩被甩到众人围坐的茶几上,扑倒了几杯半载的酒。“我求求你......”女孩声音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装,接着装!“徐老板更加兴奋,扯住她的头发就要往自己怀里按。
“徐总。“李董这才看不下去,开口打圆场,“别闹得太难看。顾总还在这呢。”
徐老板悻悻地松开女孩的头发,却一把将她拎到茶几旁:“行,那就罚酒!喝不喝?“
“我真的不能喝酒......”女孩还想挣扎,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红痕。
“还敬酒不吃吃罚酒!“徐老板抓起酒杯就往她嘴里灌,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后颈,“今天不把这瓶酒喝完,看我怎么收拾你!”
昂贵的红酒顺着女孩的嘴角流下,沾湿了她的衣领。她呛得不住咳嗽,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不是笑着调侃就是视若无睹。这种事在会所太常见了。
眼看第二杯酒又要灌下去,突然“啪”的一声脆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顾墨寒手中的钢笔断成两截,墨水洇湿了文件。他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女孩脸上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周身的气温仿佛瞬间降至冰点。
夏南风。
这个在他心底埋藏了六年的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刹那间,他仿佛回到六年前那个雨夜。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至今都刻在他的记忆里。而现在,她就在眼前,被人粗暴地掐着后颈灌酒,衣衫凌乱,眼角发红,狼狈得让人心疼。
顾墨寒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手指无声收紧,断裂的钢笔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六年了,他以为自己早已放下,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控制不住心跳。
“你们先出去。”他的声音依然冰冷,却不似方才那般暴戾。
没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徐老板落荒而逃时还不忘赔笑:“顾总,我们......”
“滚。”
包厢里很快只剩下两个人。夏南风扶着茶几站稳,低着头准备离开:“谢谢先生。”
“南风。“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试探。
夏南风的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抱歉,您认错人了。我叫林舒雅。”
“是吗?“顾墨寒轻笑,优雅地整理着袖口的血迹,“六年前从我这里逃走的那个人,也说自己不是夏南风。”
女孩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却仍旧强装镇定:“我不明白顾先生在说什么。”
“2018年7月15日,伦敦海德公园。“顾墨寒一步步走近,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你说'顾墨寒,再见',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南风猛地转身,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时却又慌忙移开视线:“你认错......”
“2019年3月,巴黎歌剧院。“他继续说,目光紧紧锁住她的侧脸,“你弹的是《月光》,第一乐章。我去晚了一步,你已经离开了。”
“我.....”
“2020年秋天,维也纳金色大厅。2021年冬天,柏林爱乐乐团。2022年......“顾墨寒的声音越来越轻,“这些年,我好像总是差那么一步。”
夏南风死死咬住下唇。她不知道,原来这些年的逃亡,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你不是来找我的吗?“顾墨寒忽然话锋一转,“那今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说了,我不是......”
“钢琴师?”他轻笑,“你什么时候需要靠这个谋生了?”
夏南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起来。后颈上粗暴的触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热的大手。
顾墨寒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小脸近在咫尺,带着酒气的红晕,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心口发疼,却又燃起一股暴虐的占有欲。
夏南风的手指微微发抖。她没想到,这个男人连这些细节都知道。
“你到底想怎样?”她终于抬头,强迫自己直视那双令人心慌的眼睛。
顾墨寒看着她倔强的小脸,目光一点点柔和:“我只是想知道,六年前为什么要走?”
“我......“夏南风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不能说,也不敢说。
“手机号换了五次,住址换了八次。“顾墨寒慢慢靠近,声音带着蛊惑,“你逃得很辛苦。”
夏南风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让她心跳加速。
“南风,六年了。“顾墨寒的声音罕见地带了几分疲惫,“你不累吗?”
这一刻,夏南风几乎要心软。她多想告诉他,自己也很累,也很想念他。可是......
“对不起,你真的认错人了。“她别过头,声音发涩,“我只是个普通的钢琴师。”
顾墨寒沉默了片刻,缓缓直起身。他看着她倔强的侧脸,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却又瞬间被冰封。
“好,我认错了。“他后退一步,语气恢复冰冷,“林小姐是吗?我为刚才的冒犯道歉。”
夏南风心头一痛。她知道,一旦这个男人开始客气,就意味着他真的生气了。
“那我先......”
“不过,“顾墨寒打断她的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既然是钢琴师,不如弹一首曲子?“
夏南风怔怔地看着他,酒精的晕眩和惊吓让她的意识有些模糊。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墨寒,更没想到重逢的场景如此狼狈。
而这,不过是新的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