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生留了个心眼儿,那小太监找庄里的大夫时,他一面儿遣人去城里请医馆儿的大夫。
正是这会儿子人也到了。
大夫被带进这里,倒是识眼色的不敢多言,只是进了屋里头抬眼悄悄的瞧着李乾通身气度不凡,心里头清楚这一定是官家的大老爷,可不能得罪,看病时便更用心了。
“无甚大碍,这位爷身子素日保养得当,是因昨日那场寒雪受了些风寒,我一会儿开了方子,吃上几服药,几日好好养着,姜汤也备着,三五日便痊愈了。”
大夫斟酌着小心翼翼的说着,有太监接过他手里开好的药方,他边觑着李乾的脸色,见其面色如常,松下一口气。
生怕自己在这位贵人老爷跟前儿说错了话。
赏了些银子,张德生请人将其送出去。
李乾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不少了,抿一口热茶,轻声道:“既然三番两次的寻不见人,他们倒是比太医署的太医还忙?也不用留着了,都杖毙处置。”
李乾淡淡的开口,张德生一旁听着,原本佝偻着的腰,更弯的厉害了,心下一颤,不觉就侧眼看了李乾身旁坐着的沈全懿。
他的眼里带着几分期盼。
沈全懿接收到张德生的眼神儿,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又复状,拉住李乾的手:“为了那些人,不值得爷动气,只是也确实不像话,人在庄子里住着,怎么能几次找不到人,也着实奇怪了。”
李乾顿了顿,眼底闪烁着幽深的光,不觉又搓动着大拇指上的扳子,最终摆手:“好,你去查,看看那几个刁货在何处。”
话落,似又想到什么:“若是行径无端,那就当地杖毙处置,不必再领来了。”
张德生真是无法形容先下的心情了,不敢耽搁,生怕李乾再变了卦,忙俯身告退领着几个小太监去了。
暖炉的放着的几个茶壶都滚热了,茶盖儿不安的跳着,热气氤氲扑出来,漫在整个内室,屋里头便有些闷了,沈全懿轻开了窗户,通通风。
张德生做事儿麻利,半盏茶的功夫就将人带来了,那大夫三人一进门儿就“扑通”一声儿跪下来了,看着眼前明黄色的身影儿,手心里不住地往外冒汗。
偏上头高坐着的李乾不说话,漆黑幽深的眸子就盯着他们。
一时令他们几人心神大乱。
几人哭天喊地的求饶,一下子屋里头乱哄哄的,李乾心中已经是恼怒厉害了,好不容易按捺下心中烦闷,转向张德生:“看来,都是哑巴,不会说话的,如此,就拖出去打吧。”
话落,几人一怔,忙收敛住了哭声,俯身跪下,朝着李乾“砰砰”的嗑头。
又膝行到李乾脚边儿,也不敢抬头看李乾的脸色,就抱着李乾腿忙道:“奴才们该死,可求主子给奴才一个说话的机会。”
说罢,又小心翼翼的觑李乾的脸色,李乾懒懒的掀起眼皮,嫌弃的看了一眼地上几个人,抬了抬下巴。
顿时,地上几人将心放回肚子里了,抬头正要答话,接过这一抬头,让众人神色一凛,之间几人满脸是伤,未首那个年岁大的,额头都破了,这会儿还往外渗血呢。
狼狈极了。
这是庄子里头行凶。
李乾眉宇肃冷,不禁皱了眉:“自说明怎么回事儿。”
得了命令,几人眼里含泪,语气幽怨:“奴才几人是被张管事唤去了,昨日她受了仗行,半夜里就将奴才几人唤去了,只是她身痛,奴才们便开了止疼的药,可止疼的药,用量不可大了。”
“所张管事身上的痛不能全解,她便心有不顺,泄愤无处去,而奴才几人就遭了她的毒打…”
说到此处几个大男人竟然,已经哭起来。
“奴才们真是活不了了,那张氏极厉害,下头有人但凡不顺她的心,便是一场毒打,今日若不是张德生公公去将奴才几个接出来,奴才们都怕不知何时能出来了。”
沈全懿淡淡地吁了口气:“什么时候张氏的本事这么大了,一点子尊卑都没有了,竟然是当她自己是这庄子的主子吗?”
李乾脸色稍变。
下头,张德生接话恭声道:“奴才已经审讯过了院儿里的那些奴仆,确实如此,奴才去接人,那张氏还脾气了,那一脸尖酸刻薄相奴才看了都要骇人。”
听着张德生的话,李乾扯了扯嘴角,心中犹笑,知道这阉货是有些夸大其词了,他做的事儿可多了,一个区区的张氏能令他都觉得骇人,简直可笑。
没拆穿张德生,李乾双眸微沉,张德生便讨好的笑了笑,一股劲儿的将张氏平日张扬做事,还有欺压下头奴仆的事儿一并说了。
俨然把自己当成庄子的主子了。
李乾心里头也恼怒了,原开始对张氏就是小惩大诫,如今看倒将她的野心喂大了,一只狗养着也就养着,可是不能让其长出了狼牙。
到时,光拔牙可没用。
“行了,拖下去二十板子。”李乾摆了摆手,张德生便让人把地上跪着的几个大夫拖下去,几个大夫咬牙磕头谢恩,挨打好过没命。
“至于张氏不用留了,连同她跟前儿那些一块清了。”
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李乾揉了揉额头,缓缓阖住眼,可见是真的累了,张德生不敢再言了,接着便躬身退下,沈全懿眯了眯眸子,冲着秋月使眼色,秋月会意,也跟着退下去。
“爷是不是有些重了,张管事到底给爷做事儿多年了,爷是和善包容的,这…”
李乾捏了捏沈全懿的柔夷,又叹道:“什么能包容的,你就是心善,上次就忍着那刁货的气,还为她求情,你性子太软了,日后可要遭了欺负。”
“一个贱奴罢了,没了她又如何,下头能做事儿的人多的是。”
李乾淡淡的说着,人有些乏困了,沈全懿便扶着到了塌上躺着,她跪坐着依偎在其身侧,纤纤细指不轻不重的替李乾按着肩颈。
“那张氏行事惹人恨,下头盼她倒霉的人不少,你也受过她的气,怎么为她说情。”
李乾的眼底带着几分戏谑,可一抬头,就正好对上沈全懿杏眼里的懵懂,他忽然笑了笑,抬手摸了摸白净的脸。
“你就这样,一直这样,爷就喜欢你。”
说罢,他阖住眼,却正好错过沈全懿冷下来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