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啊，这个人会说猫语

四月九号星期三，是个很平常的工作日，但对于家住中华街 18号的于农一家来说却极其不寻常。

于农养的一只美短猫，平日里很温顺，不怎么喜欢乱动，今日却极其躁动起来。它先是不停地狂叫，而后又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跳到洗手台照起镜子，它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哀怨地对着天花板骂骂咧咧，上蹿下跳，把洗手台上的牙刷桶都打翻了。

“真的是反常。”于农的老婆王丽手拿着正在煎鸡蛋的锅铲，担心地问。

于农走过来，看着猫的眼睛：“美拉，你到底怎么了？”

美拉的眼睛一会儿怒视着他，小爪子使劲抠着洗手池上的瓷砖，好像要把它抠烂一样。

“能看出来它很难受，应该是病了吧，我先请半天假，这就带它到宠物医院看一看。”于农抓起小猫，猫咪使劲地挣脱他。整个后腿腾空使劲地踢蹬着他，像说话一样持续地嚎叫。

“真是奇怪，昨天晚上它还好好的呢。”王丽有点疑惑地说。

于农是一个体型硕大的男人，年纪三十有余，他单手抱起美拉走到别墅外面的汽车旁，屋外的阳光极好，把美拉银色的毛发照得发出鱼鳞一样的光鲜色泽。

这时，美拉听到隔壁的金毛犬在和它打招呼。

“老弟，你的金主爸爸这是开着跑车带你兜风去啊。”

美拉甩动着脑袋，也分不清对方对它是不是友善，就怼了一句：“去你妹的！”

金毛那边也能听得懂，它跳跃着狂吠：“我去你妹的，大早上你吃什么猫粮了。见了面就不对头。我好心好意地问候你。”

于农关上车门，把美拉放到旁边。这猫咪又哭又叫的，在它的眼角能看到泪水。

“真是奇怪，受了很大的委屈一样。”于农拿出一张面巾纸，在美拉的眼睛上擦了擦，“爸爸这就带你看病去。”

美拉也是叫得累了，它放弃了无谓的动作，瘫软地躺在副驾驶的椅子上。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在昨天，南区悠悠球大赛上，这个叫高亦可的少年，拿了七省 PK赛的金奖。悠悠球在他手里是一个制胜法宝，电光火石灵动旋转，光晕飞舞好似蛟龙。可人生无常，现在的他弱小可怜，身体不能直立行走。他能感觉到自己前一晚上吃的秋刀鱼罐头在自己的胃里翻滚，一阵恶心和厌恶袭来。

宠物医生是一个秃头且面目狰狞的男人，粉色的短袖褂子扣子都是歪扭着扣着，让美拉想起了格格巫，他把手放在美拉肉鼓鼓的小腹前，只一瞬间，他便睁大双眼眉宇间透露出惊愕。随后他示意于农到外面等一下，然后关上了诊断室里那扇蓝色的大门。

高亦可感到恐惧，也很抵触这个老头对他动手动脚，他挣命般地跳脱开来。

“你是弗兰多家的小少主吧。我见过你变成人后的样子。”

“变成人？我是由人变猫，我现在要出去。”高亦可气得跺脚。

“我知道，但是你本来就是一个猫灵，之前你寄托在了一户姓高的运动员家里，那家的婆娘生不出孩子，到庙里祈福，第二个月那个女子就怀孕了，那个小胚芽就是你。你叫高亦可。”

“天啊，我居然可以清楚听到他在说话。”高亦可惊呼。

“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可以对猫说话？”

“我当然可以，我是猫腔人。”

“你这个怪人，那我问你，我现在可不想做什么猫，我要怎么才能变回去？”高亦可突然声音尖厉，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你不需要变成一个凡人，你有你的任务要做，现在这个时候，北川可不太平，往大了说，整个北川的生死存亡都要靠你了，我的少主。”

“你在说些什么？”高亦可一头雾水。

“我还是一个学生，我在本市最好的工业大学读大二，我家境优渥，我可以有更好的未来，我很幸福，有爱我的爸妈，我可不想带着这个猫身子过痛苦的下半生，好恶心，你可以来体验一下这种感觉。这种四肢在地上爬的感觉。”

能看出来高亦可急了，摇动着身体上蹿下跳的。

“我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啊。”

格格巫频繁点头，黑色的眸子里带有一丝无奈神色，好像在说这个我也帮不了你。

外面的于农一直在踱步。可能怕他俩奇怪的对话从墙体飘出去，格格巫从袍子里掏出一个悠悠球，只是一旋转，从悠悠球里闪出一阵令人惊诧的蓝光，顿时屋子的墙体好像贴了一层壁纸一般阻隔了与外界的联系，喧闹的走廊里人和畜牲的声音立即在高亦可耳朵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朋友。”

“他能让我变回来么？”高亦可此时关注的只有这个。

“这个看你，不过我觉得，后面你应该不想变回来了吧。”格格巫很自信地掏出一把梳子，梳理着自己后脑勺上窸窣的毛发。

“那你带我去见。”高亦可喵喵喵地叫着。

“决定在你，走了这一步，你可别后悔。”格格巫收起手里的梳子，很认真地对视着高亦可那棕色的眼睛。

“我不后悔，快让我摆脱这梦魇般的生活吧。”高亦可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抱着赌一把的决心。

“那走吧。”格格巫站起来，诊断室的柜子里有两件网状的衣服，看起来像古代的蓑衣一样，他用手把高亦可这只三斤重的小弱猫抱起。打开了诊断室的大门。

于农此时坐在长椅上看着诊断室门口电视机播放的纪录片。高亦可想着怎么才能避开他，头向内蜷缩在格格巫的怀里，没想到他俩直接在于农眼皮子底下过，这个男人都没有一点反应。

“他是看不见我们么，还是刚刚看电视失神了？在整个大厅里，他俩好像不存在一样。”

“他当然是看不见我们了，这些凡人只能看到表面上再明显不过的东西。”格格巫自信地昂起头。

穿过了走廊就是卫生间，昏黄的灯晃映照着四个隔间，第一个和第二个有人。格格巫坚定地站在第二个隔间门前。

“一会你可不要乱叫，这个时间了，那边的人都在午睡。你想要自由，就要听话。”

到了这个份上，高亦可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此时隔间里发出马桶冲水的声音，巨大的流动水声好像瀑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