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横冲直撞

这家名叫“survivor”的酒吧坐落在与贫民区一河之隔的中民区。它老旧而破败,像是百年前的老古董,连招牌上的字母都黑掉一半,却已是附近最光鲜亮丽的建筑。这里是繁衍犯罪的温床,一笔笔罪恶的勾当在此发生。“survivor”,适者生存,弱者淘汰。

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粗犷男人站在魂朔面前,歪着嘴如同看小丑般打量着魂朔。他打了个响指,周围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围了过来。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烟,反应最快的小跟班赶紧掏出打火机点火,冲着男人摇尾示好。

男人慢悠悠地吐了口烟圈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邪灵门不是小屁孩过家家的地方。你要是现在反悔,把我的鞋底舔干净,刚才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说罢,他坏笑着对魂朔亮出鞋底,周围的人发出刺耳的嘲笑和起哄。

魂朔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给你一根烟的时间。”男人流露出不耐烦,把刚刚给他点烟的跟班推了出去。

魂朔用手臂勾住跟班的脖子,往地上狠狠地摔去,跟班猛地一屁股坐倒在地。痛苦的叫喊还未结束,一记重踢又狠狠地击中他的肚子。他五官扭曲地紧捂着肚子,在地上干咳不止,眼泪流了出来。

魂朔朝另外三个蠢蠢欲动的跟班勾了勾手,露出挑衅的笑容。三个不同的方向,三把亮眼的钢刀朝着魂朔劈砍而来。魂朔一个扫堂腿将其中一人扫倒在地,踩住他的手腕一把夺过钢刀,向其他人挥砍去。

快、准、狠。一瞬间刀光血影。

“survivor”因为这场突然的打斗而热闹起来,人们纷纷放下酒杯来到发生地看戏。没有人会崇拜强者,更没有人会同情弱者。在这些将弱肉强食奉为真理的动物眼中,一切只是一场充满了血腥味的戏剧。任何人的生死都与他们无关。他们看着那些弱者一个个地倒在地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烟抽完了吗?”魂朔拿刀指了指领头的男人,轻蔑地笑道。

“找死!”

男人愤怒地将手中的烟砸在地上,用手抹了抹衣服上溅染的血液,接过身旁人递来的砍刀朝魂朔追来。

魂朔没有正面硬刚。他果断地扔下刀,迅速朝人少的方向跑去,男人则穷追不舍。

“跑?知道怕了?不知好歹的贫民区贱种!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男人一边追赶着魂朔,一边恶狠狠地怒骂道。

拉开一段距离后,魂朔跳上桌台,从口袋里掏出飞刀,精准地扔在了男人的腿上。男人瞬间摔倒在地,飞出的刀砸向吧台酒柜,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宛如鞭炮般此起彼伏地响起。

魂朔随手拿起桌台上的酒瓶,朝跪在地上的男人扔去。一瞬间,酒瓶在男人头上炸裂出一道喷泉,啤酒混着鲜血流了一地。男人倒在地上,举起了双手,之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

“不过是个外围成员,刚摸上邪灵门的边。狐假虎威,狗仗人势。”魂朔一脚将试图爬起的男人踩在脚下,吐了口唾沫,鄙夷地说道。

“你也不过是个贫民区出来的下民,敢以下犯上,我……”

“连我这个下民都打不过,不觉得丢脸吗?告诉我枯特在哪?”魂朔将手指戳进男人腿上的伤口里,左右旋转搅动,冷冷地问道。

“2......215号房,我…我错了。”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卑微地求饶道。

魂朔一声冷笑,用男人白色的裤脚擦了擦沾血的手,随后将他脖子上的项链粗暴地扯了下来。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周围已无人再敢动手。他从狼群眼中的待宰羔羊变成了一颗无人敢靠近的炸弹。

服务员来到魂朔身旁,恭敬地鞠了一躬后为他带路。负责医疗的队伍懒洋洋地来到现场,将伤者抬上担架。保洁员习以为常地开始清理现场血迹。围观的人们顿觉无聊,慢慢散去,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容。

房门打开的时候,魂朔看到枯特脸色微红,正和两位陪酒女郎有说有笑,气氛好不暧昧,于是刻意咳了一声。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枯特被眼前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手背到身后,警觉地问道。

服务员走到枯特耳边低语了几句。枯特紧张的表情放松下来,重新将手搂在了女郎肩膀上。

“我要进入邪灵门。”

魂朔掏出项链,在枯特眼前晃了晃。

“呵,那种废物的东西我不想看到。坐下谈。”枯特皱了皱眉头,厌恶地说道。

“她们……”魂朔扫了一眼枯特左右,欲言又止道。

枯特兴致全无地叹了口气,对魂朔突然的打扰颇为不爽。但公私还得分明。他不舍地亲了两位女郎的脸颊,对她们使了个眼神。两人抱怨了几句,恶狠狠地瞪了魂朔一眼便识趣地离开了。魂朔这才走进包厢,坐到了枯特对面。

枯特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空酒杯摆在魂朔面前,往里面倒上了酒。一边倒,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稚嫩中透着十足狠劲与冷感,无所畏惧、横冲直撞的后生仔。

“很久没有用这种方法拿到邪灵门入场券的人了。而且我还听说,你来自贫民区?”

“是。”魂朔回答道。

“你别误会,我没有看不起下民的意思。我们门主也是从贫民区出来的。只不过你这样做,会引来更多人的敌视,让你处于极危险的境地。你有考虑到这点吗?”

“他们大多数不也是从贫民区出来的吗?披了身狼皮,真以为自己是狼,可以随意捕杀羊了。”魂朔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

“你多大了?”

“20。”

“你这样的人我见得不少,真正走上去的凤毛麟角。你只看到了那些假狼,可每一只假狼的背后踏过多少失败的白骨?刀口舔血的人,往往死得更快、更惨。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枯特品了口酒,似嘲讽、似感叹。

“呵。像下水道的老鼠般活着,与白骨又有何异?西岛只有两种人,要么为刀俎,要么为鱼肉。舔别人的血总好过舔自己的。”魂朔盯着杯中的酒,冷冷地说道。

“总结得很到位。不过你也该知道,在这个脱离国际秩序、罪孽深重的三不管地区,控制它的机构-邪灵门,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尤其是对待叛徒。你确定自己做好准备了?”

“我有要做的事,必须要加入”。

“什么事?”

“复仇。”

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魂朔眼里冒着渗人的寒光。

“哦?仇人在邪灵门里?”

“不全是。进了邪灵门,我才有追查的资本。”

“我问你三个最重要的问题。你对西岛之外的世界了解如何?邪灵门排位上的多少名是你能接受的下限?你支持邪灵门走出西岛吗?”

“如果世界是你身上的这件白色衬衫,西岛就是胸口处的一抹污渍,小却碍眼。狗咬狗的争斗我没兴趣参与,不过是便宜了那些看戏的人。西岛的特殊才造就了特殊的邪灵门,走出去的那一天就是它死亡的那一天。”

魂朔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枯特愣了愣,他确实从未听过这样的回答。每一条都踩在雷区,若是换成其他人,魂朔铁定被秘密处决了。不过他不会这样做,反而感到某种程度上彼此是一类人。他们不认同现有的等级秩序,也并非出于野心或恐惧而进入邪灵门。他们都是潜在的颠覆家。

“我现在就给你录资料。”

“你知道获魄吗?”魂朔边写边问道。

“获魄?有点印象。好像是地灵门的人吧,不归我们天灵门管。怎么?他也在你的复仇名单里?”

“下一个人,我要杀他。”魂朔冷冷地回答。

“你可以去问问地下层的人。按理说你没资格进去,不过我可以叫人把你带过去。”

“还要做什么?没这么简单吧?”拍完照片后,魂朔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你现在只是个外围成员,什么时候正式加入要等我们考察。别着急,马上就会有活儿分配给你,好好表现!”

“我希望能尽快进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魂朔恳求道,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服软。

“我喜欢喝酒。”枯特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酒,看似自言自语道。

魂朔明白其中的意思,从坐下到现在,他眼前的酒一口未动。他讨厌酒,酒只会勾起他不快的回忆,但此刻他一饮而尽。这是他第一次喝酒。酒的后劲很大,胃里翻江倒海。他皱着眉头捂着嘴,才不至于回吐出来。

“哈哈哈。看来你也不光是莽,该有的机灵还是有的。你和贫民区的其他下民不一样。他们看到我们要么像见了鬼,要么像见了神。我看好你。去吧,完成你的复仇大计。”

枯特对眼前这个无所畏惧的毛头小子越看越顺眼,一种同病相怜和惺惺相惜满满溢出。他很想看看他能走多远。

西岛等级严明,即使一家酒吧也不例外。“survivor”里开放的只是邪灵门外围成员活动的地方,正式成员都聚集在地下层,门外之人绝不敢轻易靠近。所以当魂朔淡定地出现在地下层时,所有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一个扎着丸子头,留着小胡子的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魂朔一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放下酒杯有些摇晃地走向魂朔。

“哟,没见过~新人?我…”

“真恶心。”

一股刺鼻且难闻的酒气钻进魂朔的鼻子,使他想起了每次酗酒都对他施暴的姨父姨母。当然,这样的经历不会再有了。他打断了小胡子的话,扇了扇身前的空气,做出嫌弃的表情。

围观的人们发出哄笑。起哄的声音不断响起,气氛瞬间变得高涨而危险。

小胡子感到了极大的羞辱,怒目圆瞪,一杯酒泼向魂朔。魂朔舔了舔流到嘴唇的酒,一头撞向小胡子。小胡子往后退了两步,表情痛苦地扶着鼻子。鼻血流到了他的嘴边,如同他泼向魂朔的酒一般。

“他妈的!”

小胡子从口袋里掏出折叠刀,准备朝魂朔冲来。一旁的服务员赶紧拉住他。

“枯特让我带他进来的,可动不得。”

“切,又是这条装模作样的外地狗。”

听到这个名字,小胡子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心有不甘地收起了刀,快步走回座位。

枯特本身并不可怕,但他背后的人-天灵门门主白炼,是他无论如何也惹不起的存在。至于枯特为什么会成为白炼身边的红人,大概因为他是个外地人吧,自然比我们这些西岛出身的狗腿子们高贵。他只能这样想。

“谁能找到获魄?”魂朔问道。

没有人理会魂朔,刚才的事也仿佛没发生过一般,人们的注意力只有手中的酒。

“谁能找到获魄?!”魂朔提高了嗓门,同时将一把钞票举向空中。

“找他干嘛?”小胡子放下酒杯,转身问道。

“转告他,后天正午,魂朔找他叙旧。”

魂朔走到小胡子身旁,将那一把钞票拍在面前的桌子上,转身离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让我师父把你撕成碎片吧!”望着魂朔离开的背影,小胡子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