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下马威

说罢，顾辞书略一回眸，身后小厮便心领神会地捧着一件大氅走到崔云暮面前。

他低眉顺目地开口道：“崔小姐，前些日子陛下不让擅自离开猎场，殿下费了许多功夫，才托人将狼皮送出去做成了衣裳，请姑娘瞧瞧是否合身，若不合身，小的这便去差人重新修改。”

崔云暮掀起眼睫看向衣裳，做工确实精细，大抵是出自京城中最好的绣坊之手。

狼皮也是上乘，虽秋猎因宁王缘故潦草收场，可是据崔云暮所知，便是那些在草原上长大的人，都不曾得到如此漂亮的皮毛。

“崔小姐不喜欢？”

小厮试探性地开口，语气谦卑，听在崔云暮耳中，却更像是威胁。

崔云暮抬手，指尖擦过狼皮，突然轻笑道：“臣女喜欢，只是如此贵重之物，当做是赔礼，臣女实在受不起。”

“当初唐小姐进宫，是为了进宫探望娘娘，同殿下有何关系呢？”

崔云暮将话说得隐晦，却也将自己的意思表了明白。

她并不愿纠结当初顾辞书让唐白薇来宫中磋磨她的事情，也没有准备同顾辞书交恶。

若顾辞书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他们二人之间，还做得了朋友。

奈何顾辞书向来眼高于顶，做馆了主子，哪里容得下崔云暮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领情。

顾辞书面色微冷，连带着语气也比先前压低了些：“做都做了，这时再说受不起，还有何用？”

“臣女……”

“不必说了，既然崔小姐看不上这件大氅，拿去丢了。”

顾辞书不容置喙地替崔云暮做了决定，全然无视了崔云暮拧紧的眉头。

她确实不该收下这件大氅。

可是，顾辞书如今所为，倒是比她收下更为严重。

若让他人知晓，顾辞书为自己一掷千金，却被自己不留情面地弃之敝履，还不知会传成什么模样。

崔云暮不怕流言蜚语，却怕流言蜚语被有心人听去，故意做成了文章，最后成了一个借口。

惩治崔家的借口。

“殿下。”崔云暮不由得软了语气，小声道：“何必如此与臣女置气，臣女不过是担心礼物奢靡，若被他人知晓，还不知会如何说道臣女。”

“如此一来，你是准备收下了？”

顾辞书眯着眸子笑了起来，眼底却透着隐隐的打量与冷意。

崔云暮头垂得更低，颔首道：“殿下美意，不该辜负。”

说罢，她便抬手接过了大氅，又欲言又止地开口道：“可是我退婚一事刚过不久，女儿家到底还是想要名声的，殿下可否……”

“放心，让人管住舌头而已，轻而易举便可以做到。”

崔云暮自不会全然吃亏，既然顾辞书要从自己讨得好处，自己也要从他那里得到好处。

如此才算得上是互惠互利。

横竖自己服软后，顾辞书大抵会觉得自己容易拿捏，指不定便有机会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当上他的正室。

皇子妃可不能容得半分污点，他自然会帮自己堵住悠悠众口。

“多谢殿下。”

“既然都来了，不如到府上坐坐？”

顾辞书半推半就地卖了崔云暮人情，也想要再贪些便宜才好。

“我同昭平一样，自小被养在母后身旁，也算得上是你表哥，实在不必同我生疏，只来府上坐坐，又有何不可呢？”

“何况将军他们今日还要晚些才能从战场回来，你闲着不也是闲着吗？”

今日顾辞书压根就没准备给崔云暮留拒绝的余地。

他已经将话说得直白，崔云暮思量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下来。

顾辞书面色略有放松，眉梢眼角不由掠上几分得意的神色。

他原先以为崔云暮是个蠢货，如今看来，倒也懂得审时度势。

不过也好。

若是想要当皇子妃，总不能是个什么都不知晓的蠢材，她聪明些，指不定还能帮自己拉来更多的势力。

光是想想，顾辞书的唇角便不由得勾了起来。

“请吧。”

顾辞书抬手，崔云暮便慢他半步地跟在身后。

他的府上同他人格外不同。

不知是故意还是偶然，崔云暮竟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脂粉气息。

她眉头微微蹙起。

寻常人家的丫鬟如何她是不清楚的。

单是他们崔家的丫鬟，各各拎出来都是落落大方的，既不会浓妆艳抹地勾引主人家，也不会满身脂粉的惹人厌烦。

宫中的宫女更是规矩森严，身上必要整洁不说，也不能用浓重的香料喧宾夺主。

顾辞书从小在宫中长大，怎会不知？

如此香味，周围人却都见怪不怪，明显不是一日两日，大抵也不会是什么寻常的婢女。

他果真是存了心来侮辱自己的？

崔云暮停下了步子，脸上染了几分愠怒。

若顾辞书愿意装装样子，他们倒是还能说上几句。

若是连样子都不想装了，她自不会以崔家女的身份任人贬低。

顾辞书往前走了几步，方才察觉到异样，转头看她，不解道：“何事？”

“殿下的府上，可是已经有侍妾了？”

顾辞书略一怔愣，摇头道：“无心儿女之事，也是近来才倾慕崔小姐的。”

“既然没有，何来如此浓重的香水，莫不是殿下平日里自己在家中涂脂抹粉吗？”

崔云暮的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讽。

既然顾辞书想找借口娶自己，那她索性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顾辞书，自己小心眼又善妒，实在不算良配。

让他知难而退，或是让自己有个借口，对她而言，都是上上之举。

顾辞书的眉头紧得像是要夹死一只无辜路过的苍蝇。

半晌，他才终于想到了什么，带些怒意地吩咐道：“让檀儿去正堂侯着，再让她洗洗身上的烟尘味！”

“是。”

几个下人匆忙离去，顾辞书这才解释道：“门下一个……门生，还望崔小姐莫介意才好。”

崔云暮抿唇：“殿下的心意我不是不明白，可是一来你我二人如兄妹一般，二来我如今更是没有嫁人之心，恐怕要让殿下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