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受人蛊惑

崔云暮闻言,面色一怔,却下意识抽回自己手腕。

她以袖遮掩,面上略显被窥探后的愠怒,冷淡道:“人生在世,处处都有不如意,谁会没有烦恼。”

“是我冒犯了。”

于木槿也未料到崔云暮竟这般不快,她将手收回,却忍不住问道:“崔小姐,我父亲的事情,可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毕竟是宫中的太医,寻常都是为贵人们办事,我在宫中呆过一段日子,处处都要提心吊胆,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都是要了命的。”

“你是在劝我莫继续纠结了吗?”于木槿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反驳道:“可那是我父亲,同我血脉相连,幼时他手把手教我医术,让我坐在他的脖子上去摘树上的果子与花。”

“我父亲医术出了名的好,所以他才能从我家所在的穷乡僻壤中走出来,去大城镇行医,又一步步被人举荐,最终到了京城,他大半辈子都在为人治病,难不成仅仅因为说错一句话,就要死得不明不白吗?”

于木槿的泪水从双颊滚落,崔云暮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心中半点不是滋味。

皇上不是一个残虐的人。

但也绝非明君。

他从不将那些无权无势的棋子们当人,也不曾想过那些人会不会有什么不易的过去。

崔云暮从怀中抽出手绢,将要擦于木槿眼角的泪水,却反被她给拍开了手。

“我知道你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警告我,即便是报官也无用,不如好好活着,还能了了父亲的余愿。这话我也听别人说过,可世上哪怕无人在意他,我也绝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才好。”

“对不起。”崔云暮将帕子放在一旁,开口道:“是我方才说错话了。”

她如今心中不好受,张了张口,却终究还是将真相咽进了腹中。

于木槿愿意为了他父亲的死因长途跋涉,吃进苦头。

为了一个真相,她可以拒绝顾寒州为她提供的好生活。

崔云暮同样如此。

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崔家,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她可以同情于木槿,可是若告知于木槿真相,会让她因此记恨崔家,那她情愿什么话都不说。

“没什么对不起的。”

于木槿自己抹干净了眼角的泪水。

“若真是你们家害死的我父亲,那我此生此世,都会拼了这条命,来寻你们家的仇。”

“我知道的。”

崔云暮叹口气,将方子折好收起,转身时却又被于木槿叫住。

“这方子你还要去寻他人看吗?”

“应该不会了。”

“我想也是。”于木槿颔首,“方子奇怪,那多半就是针对某种毒药的解药,我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又是给谁用的,但中毒总归不是一件能见得光的事情。”

“当然,察觉已经中毒,对于下毒之人来说,就是该灭口的前兆了。”

“你很聪明。”崔云暮感慨道:“若是你我能成为朋友就好了。”

于木槿自嘲地笑了笑,开口道:“我不过一个医女罢了,哪里能跟高高在上的将军府大小姐成为朋友,你我云泥之别,我心中再清楚不过。”

“不,若是你想,我可以…”

“我不想。”于木槿打断道:“尤其是今日之后,我更不想,若我一直在小村庄中呆着,至少我一辈子都不需要去查那张方子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崔云暮被这话噎得说不出话,许久,她才垂下眸子苦笑道:“你说得也是,若事情了解后你想要回去,我会让人送你们回去。”

“于院正……我曾给过他一笔不小的费用,到时待我寻一寻,也一并让你们母女二人带回去,日后的日子总归好过些。”

说罢,崔云暮也不准备再听于木槿回答,便转身离去。

还未走出院中,却听背后有脚步声传来。

竟是于木槿追了上来。

她有些气喘,开口道:“我说话不好听,母亲说话也不好听,但我觉得父亲生前既然信任你,那你便是一个好人。”

于木槿说着,略微挪开了些许视线道:“其实我们一开始也并不知道父亲为何而死,本是想要去报官的,却被你们家那位小姐拦了下来。”

“什么?”

“就是那日被拉走的小姐。”于木槿犹豫道:“我们想要击鼓鸣冤,可是那里把守的官员却屡次阻拦,正好遇上了那位小姐,她听闻了我们的遭遇后,便告诉我们,我父亲生前似乎来过将军府上数次,说不定死因也与将军府有关,我们打听了许久,确定有此事后,方才来的。”

“昨日见到她也在将军府上时,我便猜到事情可能另有隐情,她遮遮掩掩,你坦坦荡荡,如今你说要帮我,我相信你,便将这件事情告诉你,希望是我想多了。”

于木槿不是个傻子,昨日她以为这是一场瓮中捉鳖,所以崔云暮与宋忆娇二人,她都不相信,才将事情暂且按下不表。

可对比二人的态度,确实崔云暮更可信些。

崔云暮有就有如此猜测,如今更是笃定。

只是面对于木槿的信任,她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

她辜负了一份不该辜负的信任。

崔云暮避开了于木槿的视线,仓促点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留心。”

“嗯,这些日子在府上打扰你们了,若非因为父亲,我们绝不会在年关上门,为你们招惹晦气。”

“无妨。”崔云暮笑道:“我们手中沾的血不在少数,不怕什么晦气,你们尽管住下就是。”

崔云暮同于木槿道过谢后,方才离开了小院。

她心里五味杂陈,回去后便吩咐依云道:“明日告诉管家一声,让他去街上挑一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铺子。”

“小姐,您真准备给她们开药堂?”

“嗯。”

“可是她们昨日那副态度,分明就是…”

“再怎么样也有我们的缘故,才让于院正死得那般不明不白,就当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花点银子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