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尘傻眼了，这主仆抱在一起哭是什么个事儿？这里还有个客人呢？你们想玩主仆情深的戏码，能不能等我走了再玩？把我丢在一边不觉得很失礼吗？要是有人闯进来看到这场景，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样了呢？这个锅我可不背啊！
“那个啥……你们能不能把想哭的冲动先忍住，等我走了再哭啊！你们这样的话，我要是不安慰两句的话，人家会说我不懂得怜香惜玉，可要是安慰两句的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很令人为难唉！”
两女的抽噎声戛然而止，董婉儿连忙擦拭脸上的泪水，羞怯道：“对不起，让先生您见笑了。”
小莲则是低着头躲在董婉儿身后，不敢抬起头来见人。
唐尘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这小丫头买回家去当小妾是吧？”
小莲一听，顿时凶巴巴道：“你做梦，我才不做你小妾呢。”
董婉儿无奈道：“大体差不多，若是先生垂怜小莲命苦，愿意善待这丫头，婉儿感激不尽，虽然小莲注定是为人小妾的命运，可若是能被先生这样善良之人收入后院，我也替小莲高兴，至少她以后不必在红楼里被人作践，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其实小莲是红楼养的‘瘦马’。”
你直接说我不配不就行了吗？搞得遮遮掩掩的，还生怕我听不懂，你就不怕难为自己吗？哼……就这个凶巴巴的小丫头，想做我唐某人的小妾，我还不乐意呢。
嗯……还是春晓可爱得多，虽然都是小萝莉型的，但真没可比性。
等会儿，董小宛说这个小丫头是红楼养的‘瘦马’？唐尘猛然抬起头看向小莲，的的确确是个小萝莉模样，不过已经初具美人胚子的型格了，长大之后肯定又是个头牌的存在，还真没有注意过啊！
只是想起‘瘦马’二字，唐尘心中不禁黯然，他没有想到，异世界里也有东西存在。
瘦马明清时期的一种畸形行业。先出资把贫苦家庭中面貌姣好的女孩买回后调习，教她们歌舞、琴棋、书画，长成后卖与富人作妾或入秦楼楚馆，以此从中牟利。因贫女多瘦弱，"瘦马"之名由此而来。
初买童女时不过十几贯钱，待其出嫁时，可赚达千五百两。一般百姓见有利可图，竞相效法，蔚为风气，明代扬州盐商垄断全国的盐运业，腰缠万贯、富甲天下，故在当时全国，扬州"养瘦马"之风最盛，瘦马的出现，完全是用来满足盐商畸形变态心里需要。赵翼《陔馀丛考·养瘦马》:"扬州人养处女卖人作妾，俗谓之养瘦马。其义不详。白香山诗云:'莫养瘦马驹，莫教小妓女，后事在目前，不信君记取:马肥快行走，妓长能歌舞，三年五年间，已闻换一主。'宋漫堂引之，以为养瘦马之说本此。"
挑选瘦马有着一套极为严格的鉴定程序，而其中最为客商看重的就是对于瘦马的小脚的评判。鉴定这"三寸金莲"也有着一套极详细的办法，并且人们还为此制定出了“瘦、小、尖、弯、香、软、正”等七条标准。
"瘦马"还被分为三、六、九等。丁耀亢在《续金瓶梅》记载，第一等"瘦马"被教授”弹琴，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这样的"瘦马"能卖得上万两的银子。
二等资质的女孩，也能识些字、弹点曲，但主要则是被培养成财会人才，懂得记账管事，以便辅助商人，成为一个好助理。三等资质的女孩则不让识字，只是习些女红、裁剪，或是"油炸蒸酥，做炉食、摆果品、各有手艺"，被培养成合格的主妇。当然，所有的这些煞费苦心的培训都是为了将来能找个好买主，卖个好价钱。
这是一个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禁忌话题，同样也是人吃人最原始的表象，没想到这个凶巴巴的小丫头，年纪尚幼，命运依然注定如此多舛。
他也能理解，为什么董婉儿想要自己把这小丫头带离红楼了，不离开的结果，要么被培养出红楼的赚钱机器，要么就是被红楼选人卖出去，要么就是死之一字，几乎没有第四条路可走。
“我懂了。”唐尘轻叹一声，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这不是他一个人说话就有用的，也不是愤慨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与其如此，那还不如不说。
董婉儿含泪道：“既然先生知道瘦马，那也应该知道小莲留下红楼，定然不会有好下场，还请先生将小莲带走，婉儿此生将对先生感激不尽。”
唐尘凝视着董婉儿问道：“婉儿小姐，难道你也是红楼养的‘瘦马’？”
董婉儿摇摇头：“不是，我不是秣陵城人，而是逃难至此的，无法生活下去，只能没入红楼之中。”
“这样吗？”
唐尘沉了沉：“既然如此，我就很奇怪，你为何让我带走的是你丫鬟，而不是你，难道你想要一辈子在这里伺候人不成？”
这的确很奇怪，按照常理来说，同样是落入火坑里的两个人，大家首先想到的都是自救，而不会有人大无畏地想到先救别人，自己葬身火海，这是人的第一反应。但董婉儿却不是，这就有驳常理了。
董婉儿苦笑一声：“我不是不想走，而是无路可走，既然先生问起，那婉儿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我本为罪人之后。”
随着董婉儿的诉说，唐尘总算弄清楚她的来历。
董婉儿原本出身帝都官宦之家，父亲是当朝户部从事，属于从四品的官职，也算是高门大阀了，奈何牵涉进入户部的一桩贪污案件之中，被夺职下狱之后，还判处抄家之罪，他父亲在狱中还不知好歹，大肆辱骂皇帝昏君，惹得本来就对户部贪污案件极为不快的皇帝勃然大怒，直接下旨将董小宛的父亲斩首，并判处董家一门不许入大业王朝的任何正当职业，想要将董家一门活活饿死，或是没入风月场合，以解被董小宛父亲的辱骂之恨。
董家不敢在帝都继续呆下去，只能逃离，家人饿的饿死，病的病死，到达秣陵城之后，唯独只有董小宛和她母亲还活着，只可惜母亲已经年迈，不仅仅身染重病还遭遇重大变故，早已经心如死灰。
董小宛却不忍母亲身死，故而才选择进入红楼之中赚取银两为母亲看病，但事与愿违，没过几个月的时间，董小宛的母亲就病故了。如今董家一门只剩下董小宛一个人活着，而她同样也卖身红楼之中，这辈子的命运已然注定。
听完董小宛的故事，唐尘喟然长叹，天下的苦命人虽然各式各样，但是苦都是一样的，他没有同情董家遭遇的意思，毕竟那都是董家咎由自取，你说你都入狱了，只是判抄家，董家又不是活不下去？要是认罪态度好一点，说不定关个十年八年的就出来了，你却在狱中大放厥词，那不是找死吗？还连带着一家老小都跟着受罪，图什么啊？
名留青史吗？可你这也不够格啊！
说是对皇帝的行为不忿？唐尘也没有，皇帝处置涉案大臣没错，从重处罚不知悔改的大臣也没错，唯一错的是株连家人，可这是王朝时代，是无数年都已经延续的封建礼教，错的是时代，错不在个人。
“抱歉，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唐尘难得自责一次，主要是这种苦命人面前，他都不好意思说两句重话。
董婉儿释然一笑：“无所谓伤心事，这世间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让我伤心的事情了。先生，还望你看在小莲可怜人的份上，帮帮她，她的路还很长。我知道要替小莲赎身需要不少银两，我会将我的积蓄全部赠予先生，为小莲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