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装以待,历劫而来。”
这是一场远游,五个人的远游,他们盛装出席,沿着那条仙人留下的道路,走出了许多年都没出去过的大山。即便隔着山河,但是山那边的风景依然吹进山里。
那是一种没见识过的新奇,虽然人都差不多,但风俗习惯上的差异,依旧让一部分的太阴人向往。那是文字里写出的,一种小船画游,廊檐苏桥,青浓淡写的小家碧玉。
那是绝不同于太阴此等蛮夷所有的那种野性火辣之美,虽然也自有一番韵味,但就是那种别具一格才特别吸引太阴人。
虽然出门前,许多人特别叮嘱一定要小心山外的人,即使那中原地大物博,有许多未见之景,许多华美高尚,但切勿沉迷自勿。话虽然听进去了,但是大家也不太在意。
身外之物如何能吸引朝天之人,更别提这次出来实际上还是有任务在身的。
“带回王镜花。”
山外的人带走了王镜花,虽然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但王镜花现在依然还活着,即使有人觉得不用去管。可是既然有任务要求出去带她回来,那就出去,到山外去看看。
虽然太阴的生活,也很好,但是到外面去看看,更加海阔天空嘛。想出去的人很多,但人选只有五个,谁能出去?或者说由谁决定出去呢?没有答案,因为出去的人早就已经出发了。
出门旅游最难的部分就是出发,可是现在有人已经出发了,他们已经完成了旅游的目的,那就是出去。他们是谁啊?当然是胡杨了。其实想想也对,谁会去管一个被抓走的王镜花啊?也许观山会以前王镜花父亲王赢垂会管管,可是她输了,那大概也不会去插手。现在大概也就胡杨会想着也许无名不想王镜花死在山外面,想着去把王镜花带回来。
所以其实就根本就没有什么任务,只是胡杨裹挟着另外四个胡家人出门罢了。
早在一开始,就说过,太阴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片蛮荒之地,他们选择将自己困在这个地方,既不是不能出去,也不是不想出去。只是这里是登仙路的入口,所以因为路的选择他们不能走。
走出去意味着风险,但是现在观山会既然已经结束了,那么这个百年出去与否已经不再限制这一代的太阴人了。毕竟即使出去了,被人抓捕甚至说借尸还魂,都不再影响成仙。
早就说过了,成仙是一条不归路,在这条路上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算离奇。太阴规则简单,但是每一条都是血的教训出来的。这个世界上向来总是会有人打破规则,可是太阴能延续这么多年,只能说明道理足够大。
出去的路,是一条水路,那是一条弯弯曲曲,极具狭窄的路径,大概只适合一些小型动物通行,如果人类想要借助这个通道出入的话,大概只能趴着进出。这种出入的方法极不舒服,且一眼就可以看出不适合带人逃跑。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通道里面没有水,如果水漫进这个通道,那么在水性良好的人眼中,这条通路非常便捷。不过眼下的问题还是王镜花是如何被带走的。
在这样一个逼仄的通道里面,王镜花不配合的话,一定是不可能走出去的。
胡杨他们发现这个通道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藏在心里面了。说出来也没什么用的,不如闷在心里面。
出山之前,谁也不知道王镜花会在哪儿,但是胡杨仍然选择出来找。因为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不是确定王镜花在哪儿了,只是觉得自己是有机会找到的。
“第二次投硬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投硬币不是你做的选择,只是你下定决心前的一种准备。现在准备好了,出发是下一个决定。
在出发之前,胡杨其实想找个人说会儿话的,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朋友。于是只是回家收拾自己的东西,他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带着出门,两套衣服,一个背包就装下了。
这背包是胡杨自己买的,不贵,但既可以背着也可以当做一个手提包,功能上来说也有干湿分离,所以比较万用。颜色就是那种斑马色,简单好看。剩下可带可不带,胡杨选择不带。到时候再买吧,虽然说大家好像不同于普通人,可是关于钱这个问题,真的没有两样。胡杨也没什么钱,大概胡家自己也没太有钱的说法。毕竟虽然说大家算是入世,但钱这个东西,有太多了,牵扯也会变多。换句话说,作为这个土地上地地道道的老土著,胡家既不缺房子也不缺粮食,何必去跟金钱牵连太多。
作为第一次出远门的胡杨,确实不太确定自己需要多少钱,也不太有规划自己一路上需要花销多少。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轻装简行。
然后一个人在家里面安静的坐着,不去思考,不去放松,默默的沉溺于某些记忆里。其实那天胡杨跟谢语流说过话的。
就是在相亲会那天,谢语流挡住阳光看着胡杨那次。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关于相亲的话题。
“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啊?你想过遇到什么样的女孩儿吗?胡杨吗?那种很孤独的树吗?你想过自己会死吗?”
谢语流喜欢问问题,有些问题胡杨回答了,有些没有。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许多的故事,大多数时候这些故事都会消失,但是胡杨身上发生的故事不会,因为他从来就忘不掉。所以那些故事没有结尾,因为总会在某个时刻再续。
普通人的故事结尾总是写到,这个人到了头,闭上双眼,过去的事情慢慢浮上眼前,他走了。像不像是一台电脑,在替换之前,清理自己的磁盘。那些过往数据,在清理之前最后读取一次,然后就再也找不回了。
这种感觉没法言说,胡杨明明想要安静休息一下,可是脑子里面总会胡思乱想。谢语流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似乎每一件事情都有用意。胡杨想这些是对的,那毕竟是一位准圣做出的事情,一切都该特别的,即使当时谢语流没有苏醒,但骨子里面的圣都该有不同的。
在这个炎热而又嘈杂的夏天,神明们注视着这片土地上的天人,那种强烈的注目感,通过风的微扬,云的激荡,以草木的枯荣,以天地的变换,以及时间的远去不同流,告诉着大地上的群贤们,神明注目着你们。
想了那么多,没明白有什么意义,但最起码有件事情是确定的,谢语流是关心胡杨的。那是神明的好感,一位伟大的准圣的好意。虽然谢语流实实在在死在了胡杨的手中,但只不过是另一种准圣的注意罢了。
也许本来就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一个女性对于相亲的思考,恰好遇见了胡杨,恰好说了这些话,最后也恰好殒命在了胡杨的手中。
不要想太多了,太阳又下山了。
“落日遮掩着慌乱的心绪,离愁别绪反复浇一场雨在脑中。”
时间就在默默中流走,有人敲响房门,三声“咚咚咚”,夜晚洒落黑色的颜料,房间里外都被沾染,朦胧的身影在房间中走动,他打开了房门,灯光像是黑色中的一抹亮色,点缀了墙里墙外的人影,恰如一幅传世的名画。画里的人肩负着巨大的责任,无声无息中,黑暗又笼罩了夜晚,房间里的人背着包、提着垃圾袋,出门。
有很多的事情还没说,有很多话还没有讲,可路终究要往前走了。
“我该叫你们什么呢?”
胡杨询问着另外四位,他们好像不太确定胡杨有话对他们说:“我们又该叫你什么呢?”一时大家都愣住了,然后五人在电梯里面哈哈大笑。是啊,叫什么影响结果吗?但确实需要一个名字记住,于是大家想了想:
“我不能说,也不能言,纸无法写,书未曾有,如何叫我?”
此人无有。
“人无法看,也未曾见,画上也无,水中无存,以何唤我?”
此人无存。
“既不在这,也不在那,仿佛是有,仿佛是无,有我没我?”
此人无法。
“书上也有,画上也有,塑像也有,哪里都有,何以名我?”
此人确有。
“有书在写,有人可记,有神在观,有物凭依,扶桑是我?”
此人胡杨。
众人介绍完,打了个稽首:“道友”一声念完,众人纷纷大笑。“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五个人纷纷收起了笑容,打着哈哈哈出去了。
这一路上看来不会太无聊了,胡杨是这样想的。
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个“七剑下天山”。虽不知道是否真有这样一件事情,但那时那景,恰如今时今日。有五人,由南向北,一朝看尽人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