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勉强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苦笑。

在这个世界上，谁又能说自己不是在勉强呢？

他在勉强，我又何尝不是同样在勉强？

这勉强，已经成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每当夜深人静时，我总会忍不住去想，这样的勉强究竟何时是个尽头。

幸好，还有几个小时，我就解脱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他的钳制让我感到压抑，我奋力推开他，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你把手放好，睡吧，我累了。”

我拨开他的手，拢上被子，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我和他之间，似乎总有这么一道无形的墙，将我们分隔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里。

这道墙，既坚固又冰冷，就像此刻，我静静地背对着他，身体与心灵都一如既往地远离他的世界。

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触及他的温暖，也无法理解他的世界。

这道无法逾越的距离，成了我们之间难以言说的痛。

其实，这样的距离感，早已成为了我们之间的常态。

只是这次，他突然凑过来压着裹着被子的我，“晴晴，事情都已经过去一年了，你明明已经原谅了我，不是吗？我是你的丈夫，你为什么就不能主动地抱抱我？”

我没有主动抱过你吗？

有的，周熙，有的。

只是你忘了。

你也忘了，我们曾有过5年如胶似漆的时光的。

那些日子里，我偶尔会展现出难得的热情，亲近你，享受着我们之间那份纯粹而美好的情感。

只是，后来我被你恶心到了，不愿意了。

不愿意便不会做。

我稍稍微往床沿挪了挪身子，嗤笑道，“我当然记得，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是我的丈夫。”

不记得的是你，给合法蒙上一层阴影的也是你，我的丈夫——周熙。

他也跟着挪挪了身子，大手一捞，仿佛要把我包裹住，“晴晴记得就好。”

他嗅了嗅我的后颈，“没事，我们还有大半辈子呢？不对，还有下半辈子呢！我永远都和你在一起。”

大半辈子？下半辈子？

不，我一刻也不想了。

如果能重来，我多希望我没有出现在父亲的酒会上。

或者我不穿那拖沓的礼服。

那样，就不会撞到你这个可怜的挣学费的穷学生了。

也就不会认识你。

就不会把你引荐给我父亲。

更不会帮你一个穷小子平步青云了。

说到底，还是我咎由自取。

年少又眼高于顶的我，为什么会见色起意？

为什么会因为一次好奇和心软，就让自己的人生一步一步地走上那些老掉牙的桥段呢？

可惜，人生没有重来。

没有重来，可难道我就要吞下这口气，吃哑巴亏吗？

不，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就是下地狱，也要拉着周熙一起共沉沦。

周熙，你把我逼得好苦啊！

我曾经是那么爱你，你也答应过会好好爱我。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

“爸~爸~求你了嘛，你看看周熙的简历，破格录取嘛爸。”

我摇着父亲的手臂，央求着他。

“虽然不是海归，但是好歹也是985的硕士，还是自己勤工俭学的。”

父亲不理我，自顾自地把脸转向另一旁。

我绕到另一边，“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985硕士干我们公司的活，绰绰有余……”

父亲叹了口气，打断了我的求情。

“我问你，你是真存了结婚的心思？”

“没，就是朋友嘛，我看他是个人才。”

“朋友？哼，祥叔都看见了，卿卿我我，你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你妈妈去得早，传出去，别人会在背后议论你没妈教啊，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搁！”

“爸，男女朋友，这不挺正常？我又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情。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嘛？”

“晴晴，跟爸说句实话，你是真认定这个穷小子了？”

“爸，从小到大，你向来对我百依百顺，我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也会摘给我的，怎么这次就不行呢？”

“你也知道我把你当掌上明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怎么就被一个穷小子诓骗了去！”

“爸，什么骗不骗的，周熙是个潜力股。”

见父亲没有松口的迹象，我继续央求着。

“爸，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相信女儿的眼光吧，我们会是他的伯乐，您老人家难道就不想为公司寻求一个有力的接班人，我是干不了这活的，看着那些报表，我头疼。”

见父亲面色有点缓和，我趁热打铁，“爸，周熙穷归穷，可是能力不差啊，现在就差个机会了。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他这人知道感恩的。难道你要让我商业联姻吗？”

“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商业联姻！”父亲拿着烟斗敲了一下我的头。

“罢了罢了，就给他个机会，从宣传部的基层干起。人品，我会考察的。”

见我不依不饶，父亲终究是有所让步。

“怎么样怎么样，苏董他同意了吗？”

在周熙的小出租屋，他刚从厨房出来就对上了进门的我。

“同意什么呀？我的周大厨。”我有意逗他。

谁知他放下菜，脸色认真地跟我道歉。

“苏晴，对不起，我让你为难了。我知道，以你的身份地位，以苏董对你的疼爱，你从小到大都不用开口求过谁，所以，你开不了口也没关系。”

我刚想开口解释，他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这次是我唐突了，我早该想到的。求职这种事情本就该根据简历来筛选，而不是妄想走后门。实在是对不起，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见周熙越来越认真，我顿时没了揶揄他的心思，只能赶紧告诉他，父亲同意他进公司，明天去宣传部报道。

他再三确认了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倏地抱起我转圈。

“谢谢，谢谢你，真的。晴晴，我会好好干的。”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把我放下来，走到书桌前，拿出一瓶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