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道德的自我完善

解题

朱熹认为本章为传之首章，是解释三纲领之“明明德”。儒家认为人性本善，仁义礼智等品质都是人所固有的，但后天环境的影响会让人产生许多恶，因此，明明德的关键在于，人应该不断保持和发扬自己的美德，以完成上天所赋予的使命。

原文

《康诰》曰：“克明德。”《大甲》曰：“顾天之明命。”《帝典》曰：“克明峻德。”皆自明也。

译文

《尚书·康诰》篇说：“（周文王）能够弘扬彰明美德。”《尚书·太甲》篇说：“（成汤）经常注意上天赋予的彰明美德的使命。”《尧典》说：“能够弘扬崇高的品德。”这些都是说要使自己光明正大的品德得以弘扬。

解读

● 弘扬人性中的美德

朱熹认为《礼记》中的《大学》原文颇多错简，因此在《大学章句》中调整次序，重新编排，分为“经”和“传”两部分。其中“经”是孔子原话，由曾子记录，“传”则是曾子解释孔子之言，由曾子弟子记录。大学之道章为“经”，其余十章皆为“传”。

《大学》“传”文阐释“经”文多以引用古书上的句子来完成。本章通过引用《尚书》，深入阐明“明明德”的道理，教育人们应该不断保持和发扬自己的美德，以完成上天所赋予的使命。孔颖达认为，《尚书》中的原文其意在于用德，而引文则意在“自明其明德”，也就是人该如何保持和弘扬自己的美德，以完成上天赋予的“明命”。

这三条引文都是说自明其明德，但在次序深浅上仍有些区别。宋人黄说：“本文三引书，乃断章取义，以明经文明明德之意。其言之序自浅而深，最为有味。克明德者，泛言之；言顾，则言明之至功；曰明命，则言明德之故。次之曰峻德，加一峻字，则又见明德之极，乃所谓止于至善者也。”也就是说，这三条引文由浅入深地阐述了明明德的道理，由于上天赋予的使命，所以人要保持和弘扬自己的美德，最后达到完美的境地。

中国古代的儿童启蒙读物《三字经》开篇就说：“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儒家自孟子以来就强调“性善说”，认为人与生俱来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只是由于后天生活环境的影响和教育才导致了人性的变化，使得与生俱来的善受到了遮蔽，并且从中生出了许多恶的品行。朱熹认为本章的宗旨是解释“明明德”，所谓“明明德”其实就是通过个人修养来弘扬人性中光明正大的品德，儒家强调通过教育的作用来提高个人修养，使其达到最完善的道德境界。

其实所谓“明明德”，在今天看来就是道德的自我完善，也就是人要通过学习来提高个人修养和道德品质，以挖掘自己本性中的善念。人性本善，但由于外在环境的影响，本性中的善往往被遮蔽，所以人应该以不断保持和发扬自己本性中光明正大的品德为目的，来使自己达到完美的道德境界。

读史致用

● 苏武牧羊

苏武（前140—前60），字子卿，杜陵（今陕西西安西南）人，他的父亲是代郡太守苏建。苏武年轻的时候因为父亲的关系做过皇帝的侍从，后来被提升为中厩监，也就是专门为皇帝管理鞍马鹰犬等射猎工具的官员。当时汉朝和匈奴之间的关系时好时坏，战争不断，经常互相派出人暗中侦查对方的情况。汉匈双方关系紧张的时候就会扣押对方派来的使者，如果匈奴扣押汉使，汉朝廷也往往扣押匈奴使者以相抵。

公元前100年，匈奴新单于且即位。新成立的匈奴政权为了表示友好，全部送还了以前所扣押的汉朝使者。对于这种行为，汉武帝十分赞许，于是封苏武为中郎将，派他同副中郎将张胜带领一百多人的使团，带着大量财物出使匈奴。

苏武到了匈奴以后，顺利地完成了出使任务。就在他准备返回汉朝的时候，匈奴内部发生了动乱。匈奴贵族缑王和汉人虞常等人暗中策划绑架单于的母亲，然后一齐投向汉朝。虞常正好认识苏武的副使张胜，于是就偷偷联系张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张胜，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张胜同意了，而且给了他许多财物。

由于部下的告密，虞常等人叛乱的消息走漏。单于派兵攻击了他们，结果缑王等人战死，而虞常则被活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张胜才把他私底下和虞常的交往告诉苏武，并且担心受到牵连。苏武知道如果事情败露，他们肯定会受到牵连，与其受辱而死，牵连国家，不如自杀，但却被部下劝阻了。

结果虞常果然供出了张胜，匈奴单于十分生气，想杀掉汉朝使者，但后来有人建议与其杀掉他们，不如想办法让他们投降，这样的惩罚更重一些。于是单于派卫律去劝说苏武。卫律本来也是汉朝派往匈奴的使者，虞常本是卫律的部下。但后来卫律投降了匈奴，匈奴单于很器重他，封他为王。

面对卫律劝降，苏武说：“我是汉朝的使臣，如果丧失了气节，违背了使命，那我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回去见人！”话刚说完，就拔出刀来自刎。卫律吃了一惊，急忙把苏武抱住，但苏武已经由于受伤过重昏过去了。于是卫律急忙派人骑快马找大夫来抢救，苏武才慢慢地苏醒过来。

匈奴单于觉得苏武是个有气节的人，十分佩服他。他经常派人来探望苏武，而张胜等人则早就被关起来了。

等到苏武的伤痊愈了之后，单于要求苏武一起参与审判虞常，企图借这个机会来迫使苏武投降。卫律先是将虞常处死，然后又举剑威胁张胜，张胜怕死，请求投降。卫律对苏武说：“你的副手有罪，应该连坐到你。”苏武说：“我既没有参与谋划，又不是他的亲属，为什么要连坐？”卫律又举剑威胁苏武，苏武视死如归，岿然不动。卫律没办法，又希望用荣华富贵来打动他。他对苏武说：“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投降匈奴的，但是单于对我很好，他赐给我爵位，封我为王，而且给我数万奴隶和满山的牛羊马匹，使我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您如果现在投降的话，将来也跟我一样，现在又何必白白地送掉性命呢？况且你若是投降的话，咱俩就结为兄弟，否则以后你再想见我都不可能了。”

苏武听了之后大怒，痛骂卫律：“你是汉人的臣子和儿子，却背叛汉朝，抛弃家人，在异族那里做了大官。况且单于信任你，才叫你决定别人的生死，你却不主持公道。你还有什么脸面来和我说话，我为什么要见你呢？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投降的。”卫律看见苏武反应如此强烈，知道再不可能威胁他投降，于是灰溜溜地回去向单于报告。但是单于却更加钦佩苏武，越发想让他投降，于是派人把苏武囚禁在地窖里，而且不给他水和食物，想通过这种折磨让苏武屈服。当时正是冬天，天降大雪。苏武渴了就吃雪止渴，饿了就吃毡毛充饥。如此忍饥挨饿，艰难度日，过了好几天，他居然没有死。单于觉得很神奇，但却不甘心就此罢手，便把苏武放逐到北海无人的地方，让他去放牧公羊，还对苏武说：“等到公羊生了小羊，就放你回去。”另外把他的部下常惠等人安排到别的地方，不让他们互通消息。

苏武到了北海之后，匈奴不给粮食，他只好挖野鼠洞里储藏的野果和草根来充饥。陪伴他的只有一根代表汉朝的旌节，他不论吃饭睡觉都拿着它。时间久了，旌节上的牦牛尾穗子全部都掉了。过了几年，单于的弟弟於王到北海打猎，由于苏武会编网和校正弓箭，得到了於王的赏识，于是供给他衣服、食物、马匹、牲畜和帐篷。但后来於王因病去世，苏武的牛羊也被人所盗，他再次陷入困顿。

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投降了匈奴。由于李陵和苏武曾一起做过皇帝的侍从，所以单于派李陵去北海劝说苏武。李陵给苏武安排了酒席和歌舞，并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和你交情不错，所以派我来劝说你。你已经不可能再回归汉朝了，你的哥哥和弟弟已经因罪自杀，你的母亲也已去世，而你的夫人听说已经改嫁。家中只有妹妹和儿女了，但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人生如朝露般短暂，你又何必如此折磨自己呢？想当初我刚投降时，也是终日悔恨，觉得对不起国家和亲人。但现在汉朝皇帝年事已高，有点糊涂了，大臣经常会无罪却被族诛，安危难料，你还在为谁守节呢？”

苏武说：“我们父子能够封侯拜将，都是皇帝提拔的，所以愿意为朝廷牺牲一切。现在正是牺牲自己以报效国家的时候，即便是受汤镬这样的极刑，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因为臣子效忠国君，本来就像儿子效忠父亲一般，儿子即使为父亲而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你还是别再说了。”

李陵不甘心，又劝苏武听他的话投降匈奴，但苏武坚决不投降。苏武说：“我料定必死，如果单于一定要逼我投降，那我只好死在你的面前。”李陵没有办法，只好流泪告别苏武，他让妻子送给苏武几十头牛羊。

公元前85年，匈奴发生内乱，分裂成了三个部族，新单于派出使者向汉朝求和。这个时候，汉武帝已经去世了，他的儿子汉昭帝刘弗陵即位。汉昭帝派人前往匈奴，要求单于放回苏武等人，但匈奴人撒谎说苏武已经死了。使者信以为真，就没有再寻找苏武。后来汉朝的使者又到匈奴去，苏武的部下常惠当时还在匈奴，他买通看守他的人，见到了汉朝使者，将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情况告诉了使者。使者见到单于，对他说：“汉朝天子在上林苑打猎时，射到了一只大雁，雁腿上系着一封帛书，上面说苏武现在还在北海。”单于十分惊讶，只好如实回答苏武还活着。于是召集苏武的部下，并送他们归汉。除了投降的和已经死的人，只有9个人跟着苏武回到了汉朝。

苏武于公元前81年春回到汉朝的都城长安，受到了长安城百姓英雄般的迎接。汉昭帝下令任命苏武为典属国，俸禄两千石。苏武被扣在匈奴共19年，当初壮年出使，等到回来，胡须头发全都白了。

汉昭帝死后，苏武被封为关内侯。苏武被拘19年，虽受尽磨难，但却始终不肯屈服，不放弃自己忠君爱国的美德，最后终于荣归故里，青史留名。

点评

苏武被扣押在匈奴19年，受尽磨难而终得归汉的传奇经历，激励了古往今来无数中华热血男儿。虽然他忠君爱国的思想现在看来有些愚忠的味道，但在当时的历史环境里，他忠诚的对象是国家和百姓，身为汉使，当卷入匈奴的政变时，他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汉使身份，不能引起汉匈两国不必要的误会和纷争，他甚至愿意以性命来平息祸端，可见他是把边界的和平、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其次，他保持民族气节19年，始终忠贞如一，这种忠诚表面看起来是对汉武帝，实际上是对国家的忠诚，因为汉武帝是一个善于治国的明君，忠诚于他就是忠诚于汉武帝治理下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