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残月如钩,静悄悄地挂在树梢上,许云娘焦躁地划动着手机,迟迟不肯放下。
她马上就看到《庶女列传》的大结局了,手机却在关键时刻卡住了,先是划不动,后又白屏。
这时,她突然耳鸣起来,眼前也变成白茫茫的一片。等再回过神时,周遭的一切都变了模样:精雕的木床,罩上丁香色帷幔;身旁是荔色锦被,触感柔软。
忽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娘子这是怎么了?”
再看眼前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许云娘呆愣半晌才缓过神来,口吻迟疑中略带着惊讶:“顾延庆?”
只见那男子,微微蹙眉,:“云娘,你怎么不唤我二郎了?我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夜深了,二郎快歇息吧。先容我想想,明日再同你说可好?”许云娘心中正经历一场海啸,面上却不敢展露半分。
“也好。”顾延庆不疑有他。
说罢,二人相拥而眠。直到耳畔传来轻微的鼾声,许云娘这才轻轻挣开他的怀抱,独自睡在一旁。脑海中浮现出过往种种,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穿书的小说她也没少看,可真到了自己身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若顺应故事的发展,谁也不愿自己落到那样的结局。若是做出改变,又难保事情会如自己料想的那般发展,教人左右为难。
她自知没有过人的谋略与胆识,只想平安一生而已,如今这局面真不知该如何是好。睡意袭来,且走一步看一步吧。总不能因为将来难测就放弃现在,这才安心睡下。
因着顾延庆担心她是贪图富贵才跟自己在一起,有意隐瞒身世,身边只千山一个小斯伺候。家中不曾有下人,一干事务皆由许云娘一人操持。直到昨日,顾延庆中举,预备回京科考,这才将身世和盘托出。
次日,许云娘依照原主的记忆张罗着早饭:一碗清粥,并着两碟小菜。时辰尚早,两个孩子年纪还小,不忍惊醒,还睡着呢。
早饭时,顾延庆摸不准她心中如何作想,也不敢贸然开口。几次欲言又止,一碗粥喝得提心吊胆。
许云娘见状放下碗筷,率先开口道:“二郎似是有话要说?你我之间何须遮遮掩掩。”
“我昨晚同你说的事,不知云娘……怎么想的。”
许云娘有些为难道:“奴家既跟了公子,自当公子在哪,奴家便去哪。只是两个孩子……若是只身一人,哪怕做个女使,只要能常伴公子左右,奴家也是愿意的。”
顾延庆见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心疼的搂入怀中:“两个孩子都是我的骨血,自然不会撇下不管。”
“有公子这话,奴家......便也心安了。”
顾延庆是汴京宁远侯府二公子,出身高贵,上头有个病弱的哥哥。生母是扬州盐商之女白氏,宁远侯续弦,只是在他两三岁上难产离世了。如今家里掌事的是继母——小秦氏娘子。
说来可叹,白氏本是扬州盐商之女,家境富裕,顾家是勋爵之尊,丹书铁券在手,若不是大祸临头,断不会与商贾之家结亲。
白氏东家,孤身闯下一片大基业,只有白姑娘一个独女,他深知南村白家,连孤儿寡母都能赶尽杀绝,不堪托付,一心想为姑娘寻门好的亲事。
寒门不要紧,富豪也不要紧,关键是能对姑娘好,他愿配上厚厚的嫁妆,送女出阁。
这时候,忽然汴京有人登门。来人说:“汴京府有位勋爵之家正在求亲,打听得白家姑娘贤良淑德……”
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可东家早已打听得:来求娶的是侯府的四、五子,一个寻花问柳,一个傲慢无礼,唯有长子是个持重君子。可一问,原来长子已经娶了东昌府秦家的,白姑娘过去只能做妾。
白姑娘是独女,年幼丧母,是东家的心头肉,怎肯这样糟践。原以为此事就这样了结了。
半年后老侯爷和侯爵夫人竟亲自登门,说:“侯府嫡长子发妻病逝,愿意续弦,希望再娶白家姑娘,正好匹配了这孩子。”
顾家说:“秦氏娘子原本就体弱多病,因年幼定亲,娶她只是为了信守承诺,如今不幸,也是预料之中的。”
既然侯府家主亲自登门,又愿意三书六礼迎娶白姑娘做正室,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了。
一年居丧满了,就来下聘,东家信守承诺,白姑娘带着三五船嫁妆,远嫁汴京侯府。可谁知进了门,拜了堂,写了族谱才发现事情不妙,侯府娶她不过是为了拿她的几十两嫁妆去补欠朝廷的亏空。
侯府长子也是在老侯爷和侯爵夫人的逼迫下才和白氏圆了房。老侯爷死后,长子袭爵,更加怠慢白氏。
好在有了顾延庆,白氏的日子才算有了盼头,本想着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谁家不是这么过的呢。
可后院中时常有小人唆摆,说白氏仗着有几个臭钱,便想攀龙附凤,活活逼死了秦氏娘子,只留下大公子和侯爷孤苦伶仃。
此时,白氏正有孕八月,听后急忙去找侯爷对峙,自然免不了一场争吵。情急之下早产,最终难产离世。一年后,侯爷又娶了秦氏的嫡亲妹妹——小秦氏娘子,做续弦。
这位小秦氏娘子汴京颇有贤名。表面上对顾延庆宠爱有加,实则是行捧杀之术。又挑拨四房、五房这些叔叔、婶婶栽赃陷害,侯府成了虎狼窝。
许云娘想了一夜,她身无长技,空有美貌并无安身立命的本事。前有侯府一家豺狼,后有扬州白氏旁系一群虎豹。二者皆虎视眈眈,如今好歹还有顾延庆护着,离了顾延庆,孤儿寡母只怕难活。
为今之计,只好抱住顾延庆这条大腿,低声下气些总好过丢了性命。
这几日收拾行囊,回京还得见一个重要角色,顾延庆的奶嬷嬷——常嬷嬷。当初白氏娘子的陪嫁,与顾延庆感情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