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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赴一场盛装的宴会
以你之名······
虽有满身的泥泞
随便从旧忆的柜里寻出一双翅膀
带上只因为路上有雨
······
却举起血红的酒时有一滴从容的泪
在我恍然看见你眸子的眼眶
终于释然
原来这一瞬无言竟是千年之前的约定
释然于是我一仰而尽
(一)
5月30日阴、暴雨
······
5月31日晴
今天早上妈妈叫我起床并拉开窗帘的时候,我就看见了窗外的太阳,不刺眼,很温暖的感觉,但是总会让人感觉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是遇到一些什么期待已久的事。这种强烈的感觉驱使我都没来得及思想就与平时不一样地立刻掀开毯子翻身离开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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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怪我,我只是一个上小学的孩子。学校里难得组织的郊游绝对让我不得不心潮难平。虽然在无数多的梦中我曾经身上穿着唐朝的长袍腰间配着一柄镶满了宝石的剑并已经游历过了许许多多的山和水。
其实相对于这许多的游山履水的梦,我更愿意记得另一个在最近经常做的梦。它对我来说也许根本并没有太多的实际的意义,但却一直让我在做完老师布置的众多作业之后的短暂沉默中想到它。
严格来说,那最多只能算是一个使人长想的场景,一间小小的屋,班驳的墙壁,里面好象还摆着一张使人觉不出但实际很占位置的普通木材做成的长桌,上面还铺着我用毛笔写的一大堆文字。头上的屋顶很矮,但天窗是打开的,而且开得很大,所以不用燃烛,就可以清楚地看得见长桌纸面上我那些刚写出的文字。没有灯。天上是很皎洁的月亮,旁边有两颗星星似乎比月亮还要亮,一点都不协调。前面是一张窗子下的小床,和一片如水的从大开的天窗里落下的月光。窗前的窗棂虽然也一直打开,却从来没有月光从这里进来,但我总是能感觉得到这窗子的存在,像是有生命的那种。在梦里它总是对着我打开,我也总是在梦里对着它说话。
此外,在梦里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常常被那一地的月光震惊,甚至在某一刻里因此忽然隐隐约约地想念起在梦中的故乡庭前的同样如水的月光。
但妈妈总是在这时候从这间小屋的门里闯入,手里持一把名牌鸡毛掸子,嘴里嚷嚷:“起床了,上课不能迟到!”我也总是在她举起掸子要打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间准时睁开眼睛。
我喜欢家门外的清新的空气,尽管刚才不久前我还眷念着枕头和梦的味道。
——妈妈早已在我出门之前把一大瓶泡好的我爱喝的那种茶叶在我书包的右侧,现在我还能感觉到右肩明显地承受了比自己左肩要多的重量。
我喜欢这种茶叶,大概是家里的所有人都喜欢的原因。我想,用“上瘾”两个字来形容一个孩子的任何一件事情好象都不那么合适。但实际已经是这样。一种其实无法割舍的味道,一闭上嘴就不自觉地用舌尖想到了它。
昨晚那场清凉的暴雨居然停了,虽然喜欢雨。却一直担心今天的郊游会因此而取消,但是在今天凌晨一点多的时候,已经只剩下雨打着屋檐的声音了。那时我猜今天一定是个让人怀旧的阴天因为其实我更喜欢阴天的气息。我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突然发现自己有着非常多的看似都不很好的一些习惯,从心理到行为。可是至少在人多的地方我通常看起来都是最安静的,比起罹患有自卑症的孩子们有过之而无不及,而每次转头的时候看到老师们怜爱的眼神,实际上我已经被归类于其中。
综上所述,所以从家里出来之后我就一直是沉默着的,闭着嘴用舌头想念茶香的味道。
春游的目的地是一个叫做雁山的公园。一路上无数的树、田、行人、自行车都一个个向后飞驰过去,看起来它们很着急要赶着去某个地方办重要的事。我把嘴伸出车窗企图叫停他们其中的一个。
没有达到目的,前座老师往日怜爱的眼神换成了白眼。我对那双翻白得很能表达心情的眼睛浅浅地一笑,闭上嘴用舌头想念茶香的味道。
桂林,南,50公里。雁山。
眼前是郁郁葱葱的树林。还有更多的树在山上,忍不住又要长啸一声,想起那片很能表达心情的大面积眼白,于是作罢。
一群小孩排着队,整整齐齐地向山坡上挺进,据说那其中有一片大大的草坪式的空地。而我们将在那里休息,然后由辅导员开始说一些话。再就是每个小朋友拿出自己辛苦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并将一些包装的纸、塑料袋顺手扔在草地上,于是也就完成了一天的春游活动。计划应该是这样。
······在辅导员开始用她清脆动人的声音在宣布着一些类似于注意事项的内容时,我开始四处张望并且幻想······古人把剑埋在了剑池的下面,如果把我梦中那把镶满了宝石的剑埋在这片树林里的话,应该是哪个地方比较合适呢?可以等待着有一天,它终于被人发现。这看来还真有点伤脑筋,实际上我长时间以来一直在考虑的问题是那把剑到底是否开过锋刃的?如果没有开过刃,它就只是一柄装饰吗?呵呵,那么大的一个随身饰品,会不会太重了呀。真弄不清楚我在梦中为什么要老是带着它。而又假如这把剑是开过锋刃的,并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利剑,那么,让我这样带在身上,又能够刺穿什么?
浓密的树叶和枝的缝隙中偶尔透出几束逼挤而出的阳光,在辅导员那些顿挫起伏的说话声中我将头来来回回地移动在这几道光束之间,让眼睛轮流接受它们的绚丽。
十几秒钟之后,我的头嘎然停止晃动——我忽然望见了一双眼睛,它属于一只腹前有着红褐色羽毛的鸟儿。鸟儿不漂亮,但是那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让我不能自已,像我梦里的那把宝剑。而在短短的对视之后,它连连啼叫数声,便向东飞去。
我无法立刻将目光转向任何一处,我是在想,那个对视,竟然或者是上千年前就已经承诺的一个约定,否则,又怎么会如此的熟悉而难以忘怀并且让我今生第一次实实在在有了凄凉的感觉。那一刻,梦中的一切居然在脑海中统统浮现,真真切切,无一藏匿。
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些所有的感受,将会伴我一生,直至终老······
(二)
持续飞翔的第26个日子的午后阴、暴雨
······
持续飞翔的第27个日子的晨晴
早就已经没有了饥和渴,我只不过是一只从另一个不同的年代一路飞翔而来的杜鹃。而这一次,已经有27个日夜没有停下来歇息过了。无论风雨。
在我始终飞翔着的翅膀下,他们所有人的眼里,我和我的同类们一样,是很懒的那种鸟,而且无比凶狠和残暴:从幼时被生下在柳莺的巢里并把柳莺所有的雏鸟挤出巢外,而从此独享柳莺辛苦外出觅到的食物,却在翅膀硬了之后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远离而去,不再回来······
其实我原本并非一只杜鹃,其实我一直怀念那段当我还是一扇窗棂的时候。皎洁的月时常照向我安静的身体,却并没有经过我而照向屋子的里边,小屋的屋顶却很矮,而且天窗开得很大,所以这时小屋里几乎不用燃烛便可以清晰地洞悉到每个角落。每天和我做伴的除了我头上的天窗、一张小床以及窗前的长桌以外,还有那些屋子的主人每一次费了一些思量写出的不同的文字,它们被铺放在了那长桌上,让人遐思。
主人在一个人发愣之前时常喜欢拿起一壶刚刚烧好的茶靠在躺椅上抬起头从天窗望出去,将头在天窗下来来回回地移动,象是在寻找月亮或那些旁边的星。但主人有的时候却只呆呆地望着我,嘴里模糊不清不知道喃喃地在说着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可能通过我这里来望到那时圆时缺、阴匿晴现的月。他是个诗人,在我的凝视下他作出了很多的诗句,他永远忧郁的眼神总是显得若有所思。
而我,却常在他清亮的眼里望出自己的轮廓。
无法不让自己徘徊,我在一个不知名的的朝代里,已化为了一羽孤独的杜鹃鸟。飞翔不息而没有目的,在这个宇宙漫长的时间里,我更象是在等待着什么。
夜里刚下过的雨,空气潮潮的,我飞过一丛翠绿,打算停到一株稍高一些的树枝桠上,做我连续飞翔了整整26个日夜的第一次休息,然后让偶尔过路的风晾干我微湿的翅臂。身下忽然传来一群孩子的声音,我从那些浓密的叶和枝桠偶尔因摇晃而瞬间出现的缝隙里张望着他们,他们是由几个成年女人带领来到的。他们其中的大多数都好象很活泼的样子,并都因为兴奋而喧闹着。那些带着孩子的女人象是费了不小的力才将这种喧闹停止了,于是其中的一个开始用她顿挫起伏的话向孩子们说着什么。而且似乎所有的孩子都对她的讲话很感兴趣。
这时我忽然望见了一双清亮的瞳子,这双瞳子的主人正安静地望着我所在的方向,仔细看来,我不由得激动而惊奇起来,这双瞳子本就在多年以前就已经为我所熟悉的······
我兴奋了,若干年前的我的主人!当我还是一扇窗棂的时候,他曾在我身下的屋子里和长桌前度过一长段的时间,他在我的凝视下,在他的忧郁中,写下了无数的诗篇,而我也曾在他的眼睛里无数次地望出自己的轮廓······
如今已是相隔甚远,但我仍然在一瞬间就能认出他来。但或许他在这一次的生命轮回中还小,又或是早已忘了多年以前的忧郁,只专心做着一个小学生······
——一时间,百感交集却无法将当时的感觉传达给那一双清澈的眼睛,我嘶哑的嗓子不自觉地发出了啼叫——别人听起来是“不如归去、不如归去”的声音。然后喉头一甜,啼出我一些殷红的血来,洒在那丛翠绿之上,并在被惊动得都抬起头来望向我的众多眼睛下离开了他们。因为我知道,其中的一双清澈的眼睛在这个轮回里已经忘掉了从前的事情,而似乎刚才的那一瞬对望,竟是那时千年的约定。如今,我已赴了这个约定,应该离开了,应该离开了。
(三)
9月26日重阳有月
窗前,月色下,望着一本本由自己的文字组成的作品集,心里的平静中又浮出一丝欣慰。从来没有在书上发表过它们,但它们却总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而且孤独的时候让我感觉到那些温暖。八十几年来,手上的掌纹一直没有随着时间的改变而改变过一点,而经历过的一些东西、情景还历历在目,如同掌纹一般,在脑海中毫无丢失,它们让我在那些闲坐下来的时间里,可以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细数品味,作为感谢生活的理由。在一切都已经时过境迁的现在,我像所有同龄的人一样,时常用早已产生鱼尾纹的眼睛,微笑着回忆······
9月27日微风晴
今天的太阳,不刺眼,很温暖的感觉,但是总会让人感觉到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或者是遇到一些什么期待已久的事。这种强烈的感觉驱使我还没来得及思想就与平时不一样地拿起一张可以仰靠的椅子到了大院里的榕树下,当然旁边少不了我喜欢了一辈子的那种茶叶,在这一生中,无论得失宠辱、云展云舒、花开花落,我都时常有它伴随,也无论何时,我那将要饮尽、唯留余香的杯中,总有一位我用尽这一生去爱的女人,在我的身旁无声地一回一回地把它添满。纵使从来都没有去想过幸福是什么,但每次只要一看到身边的人,就油然而生一种无悔的感觉——夫复何求,今生无悔。
这棵榕树浓密的树叶和枝的缝隙中偶尔透出几束逼挤而出的阳光,我调皮地将满是银丝的头来来回回地移动在这几道光束之间,让眼睛轮流接受它们的绚丽,我的头嘎然停止晃动,之后,我闭上双眼合目养神。在这一瞬间忽然我想起一双眼睛,一双熟悉而亲切的眼睛,那个似是在上千年前就已经约定的短短的对视,那些梦,已经很少做却很清晰的回忆的那些梦,以及过去了的那些事情、情景。它们全部忽现,在我很平静的脑海,这些年它们经常被忆起。但完整地出现却只有一次,三十多年前。那时我一人独自驾车飞驰在全封闭的高速公路上,为了尽早见到因为出差已经两个月没有见到的妻子,我已踏尽了油门,小车就不顾一切地疯跑。迎着前路,我百无聊赖地将左手伸出窗外,使手被将近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风速吹起、又压下,吹起、又压下······这时有一种凄凉的叫声在我的头顶掠过,我立刻想起了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漂亮而无法具体形容的眼睛,实际上我并没有直接看到,它却无疑在我的脑海里蓦然浮现,连同我很少做却很清晰的回忆的那些梦,以及过去了的那些事情、情景。它们全部完整地浮现,在这一瞬间。有一种力量让我闭上自己的双眼,像虔诚的信徒。我发誓,其实自己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车到底是怎样撞到那面高速路的隔离墙上去的。奇迹是在一个多星期的治疗过后,竟然已经痊愈,之后每次有人问起具体的情况,我却无言以答。而那眼睛、那些梦境、那些事情和情景,它们在现在又不断慢慢地膨胀、膨胀,在我已经闭上了的瞳仁里。
说到高速公路——那是怎样神奇的一样事物。有一年,我从一个远处,穿过那一头的收费站闸口,直至到达另一个远处,另一头的收费站闸口,并没有任何特别的遥远的感觉,可总是觉得带回来了什么,于是就一直一直在身边不断地寻找,每每不知所终。在几十年后,一个这样的下午,在如此平凡的一个在一棵大榕树下闭目养神的下午,居然记起并无需寻找便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带回的是在那个深几近晨的夜里,我将出发穿过那一头的收费站闸口之前,与你在楼下时你在我的唇上留下的那一丝温柔。而同时带走但在路上就丢失了的是同样留在了我唇上我却不愿意拭去的属于你那种香味的一些唇膏,路上反复地用鼻子深吸的企图竟然还是留不住它······
其实那把鸡毛掸子居然被我一直收藏在床下的柜子里,许多年以来,一旦想起了一些人和那些始终温暖的事,便拿出来看一看。有一次发现,它其实并不是什么“名牌”,那只是我儿时的一种印象,于是再次感到无止境地唏嘘;而少年时了,却从来没有一次在雨天里打过伞,看着别人在街上奔跑着到各种不同的建筑物下面躲雨的时候,我在雨中漫步;······而关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飘雪的夜里,在一座山前的池塘边,彼此籍着路灯的微光端详着对方还很陌生也并不清晰的脸,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内容早已不再记得,仍旧清楚地记得的是当时有莫名而微妙的象雪花一样飘过但又很有份量的一种感觉触动过我深深的心弦,而心弦因触动发出的低吟,短暂却深刻得让我难忘。一直到后来,有过无数次的别离、无数次的重逢、相聚,那些春、夏、秋、冬,每一次都避不了会忽然地被那首诗涌上心头:“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十六君远行,瞿塘滟滪堆。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苔生不能扫,落叶秋风早。八月胡蝶来,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一生的经历竟然一点一滴地流过脑海,并且那么清晰,是往事重来,避无可避。此刻我的潜在意识象是突然感觉到了什么,我想要故意挪动一下搭在一张小凳子上的腿,但腿似乎已沉重得不再能动弹,而眼皮竟也如此疲倦。身子一轻,感觉自己离开了现在的地方,要去哪里?!竟没有人回答。我只看到地面上一个头上满是银丝的熟悉的人仰躺在一张椅子上,脸上安详而静谧,他的表情让人向往他的世界。······而这时另一双亲切而熟悉的眼睛,它在那棵榕树的最上方,那只鸟!那只腹前有着红褐色羽毛的鸟儿!它的啼叫再次将我陷入儿时的那次出游,但它此时的啼叫更嘈杂、更乱,是完全不知所措的那种,它的翅膀扑打着树顶的叶子,却久久没有飞离,而那些淡绿的叶子上已洒满它啼出的鲜血。终于在它最后的一声啼叫过后望向了“我”现在的方向,竟安静了下来。这时我看到了那双眼睛里的红红的血丝······而我,开始知道,已经无法再回到原先的身体里去再象这一生的任何一次那样睁开自己的眼睛。
(四)
夜有月
我已经保持这样的姿势飞了很久、很久,却不知道已经多少年了。我觉得自己是有目的地的,却又一直都漫无目的。我似是在赴一个约,一个几千年的约定,自从很久以前我见到了那双主人的眼睛之后,我想我会再次见到他的。或者,那双眼睛竟就是那个期待的约定。
有些微风晴天空中的空气有些冷。
一棵榕树浓密的树叶和枝的缝隙中偶尔透出几束逼挤而出的阳光,一个老者调皮地将满是银丝的头来来回回地移动在这几道光束之间,让眼睛轮流接受它们的绚丽,他的头停止晃动之后,他开始闭上双眼合目养神。那双眼睛,是一双熟悉和亲切的眼睛······是我的主人。我知道、也期待再次遇到他,不同的是,我已经似乎已知天命,不再激动不已,不再雀跃,而是安静地要栖上枝头,只想静静地望向他,绝不打扰,期待这一次能够和他一起呆得久一些。
还记得好多年前的一次,在一条公路上面,我再次见到主人的时候,他正一个人驾驶着一辆小车,似乎一点都不理智地向前疯跑,车速异常地快,不象我所看到的路上的别的车。我在空中极力追赶着他的车辆,还清晰地看见到,他把自己的左手伸出车窗之外,使手被因车向前疯跑产生的风速吹起、又压下,吹起、又压下······在望着我将无法追赶的高速飞驰的主人的小车,我无奈地向我飞来的方向长啸一声,刚想要就此作罢,不再追去的时候,我看见,那辆载着主人的小车仍然保持着疯跑的速度径直向左面的墙壁上贴过去······
这一瞬间,我居然在脑海中闪过了在那个古老的年代里,主人经常对月当歌饮酒作赋时他身子左边的那一面墙壁,每每酒醉之后,主人通常就会以背倚在墙壁的角落,用喃喃的声音来吟咏出刚刚作好的诗句。偶尔,他还会跟那一面墙壁和屋子里所有的窗子说上一、两句话,同样还是会用那种喃喃的声音。让人怀念。
当我终于停下来悲伤地伏在主人的肩头上低声啼叫时,主人是躺在已经侧翻了的小车里,他的眼睛轻轻地闭着,呼吸均匀,只象是偶尔睡着了一样。而满脸满身的血,让我心疼不已,我的心情已近乎绝望。在我飞上车身,极力呼号了一声之后,我忽然感觉有潮热的液体要从我体内源源地涌出,在这个分不清北的时刻,我居然还找到并望向了主人。然后一股热血象是泼一般的洒在了主人的脸上和身上。
后来,事发八天之后,主人居然象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微笑着走出了医院······
时光荏苒,此时的主人,已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人,慈祥而智慧的笑容始终在他的嘴角挂着。看来此刻他正在思考着什么。
良久,我不由自觉地打了个哈欠之后,我的爪子不禁扣紧树枝,也想要在这枝上斑驳的阳光中打个盹,当我想在闭上眼睛之前再看一下主人的时候,我忽然发现,主人的胸膛居然已不再起伏,呼吸也已停止。我想我是已经没有了思想,在这很高的榕树的最顶部,嘈杂而纷乱地啼叫着,用自己的已经飞过了若干年的翅膀扑打着树顶的叶子。
去了,去了,真的去了么?又一个人生,又一个轮回。又一段有故事的生命。在我最后的一声啼叫过后安静地停止下来看着主人的家人在他的身旁啼哭的同时,我看到了树顶上那些淡绿的叶子表面已沾满自己啼出的鲜血,其中被全部染红的一片,在没有任何原因和预兆的情况下,飘离了枝头,向着我刚才飞来的方向往下落下去,被阳光照射到的那一瞬间,我在它的旁边看到了一双亲切而熟悉的眼睛,他在对着我在微笑······
***我的话:
完全不知道这样的结局是否能让自己满意,但我终于让自己又象经历了一个必经的轮回一样的完成了一篇文字。历时两年有余,这短小的文字才写到了结尾。在创作之中人的精神明显是痛苦的,直到在“完成”这创作之后,心情才会象重新呼吸到清新空气一般轻盈。这过程在回头看起来,让人无法不觉得极似这篇文字中的故事。“完成”了就是好事么?还是在过程中对自我的欣赏才是享受?
云云,无论怎样,我终于走出了这篇文字的轮回,并无知地期待着下一个······
——周琥
完成于05年5月4日的深夜和5月5日的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