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金霞与栖霞

“十三年前，妾身在景阳山脉与穆郎初逢，那年杏花微雨……”

很快，胡盈儿就开始了她的自述，而随着胡盈儿的娓娓道来，姜玄也很快就搞清了这桩人狐恋的来龙去脉——这其实是一个俗套无比的故事，却说那一年胡盈儿外出历练，途径景阳山脉，在此停留暂驻。

一朝不慎之下，堂堂神狐后裔却遭贼道暗害，一时伤重显了原形，又误入猎场，为百兽与猎户所共逐。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危急关头，胡盈儿遇见了穆泽，也就是眼前这个刚被救下的穆姓小将——穆泽救下了化作白狐的胡盈儿，不仅悉心照料，最后还将之放生，算是对后者有了救命的恩情。

再之后，兜兜转转下，胡盈儿恢复功力，化作人族女子找穆泽报恩，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又暗生情愫，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走到了夫妻那一步。

当然，正如所有人妖相恋的狗血爱情故事一般，穆泽不知道胡盈儿狐仙的真实身份，只当胡盈儿乃是一介孤女，两人不过意外相识才有了后来姻缘。

若不是此番穆泽性命垂危，胡盈儿的身份甚至可能几十年都不会暴露——胡盈儿到底也是个痴女子，一面贪恋红尘情爱，一面又心有狐仙大道，竟是打算在陪过穆泽这一世后再斩断红尘，重入仙途之中！

听到这里，姜玄不由一阵皱眉：这是当修行是过家家呢？想修行就修行，想入世就入世？

别说胡盈儿只是区区一个结了元丹的狐仙，就是那涂山中已经修抵元神一境的老狐，只怕也是不敢有这么想当然的幼稚想法！

这般想着，姜玄对胡盈儿的评价顿时就变低了些，但他还是忍不住发问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觉得自己有那个斩断尘缘，重入仙途的本事？还是说你涂山自有秘法，你家长辈就是这么教你的？”

胡盈儿显然没有察觉到姜玄语气中的那股震惊之意，完全沉浸在对于自己爱情的回忆中，闻言也只是定定道。

“妾身的确是这般想的，难道这之中有什么问题？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胡盈儿的态度倒是很积极，就是这话说的让姜玄只觉一阵气短。

还“有什么问题”，这里面问题可大了去了！

“贫道且问你，你为何会觉得你的想法没问题？”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啊！妾身幼时翻阅话本，却见狐仙前辈都是历情劫而飞升，最终化作狐仙的，想来，这就是我狐族独有的修行方式吧！”

“……”

这一刻，姜玄觉得自己是彻底无话可说了，原本觉得挺聪明个小狐狸，现在看来原来是个傻的！或许其内里确实有几分机巧，涂山也的确是好教养，但实在是忘了给他们的这些个狐子狐孙正正根性，不然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笑话来！

一时间，姜玄对此界涂山一脉的滤镜都被彻底打破了，看着眼前的小狐狸就感觉肝疼，好在那穆泽实则已经醒来，适才只不过一直闭眼听胡盈儿自述，不曾出声惊扰胡盈儿与姜玄二人罢了。

“地上那小子，你也不必装了，起来与你妻子相见吧，关于金霞门，贫道还有事要问你夫妻二人呢！”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在穆泽耳边却如同惊雷炸响，给他瞬间惊起。

随后，这年轻的穆小将军一脸尴尬的看着姜玄这个救命恩人，先是主动赔了个不是。

“仙长勿怪，实在是在下骤然走过鬼门关，醒来又骤闻内子言及往事，一时心神难免有些激荡，多有失礼之处，还望仙长海涵！”

说着，穆泽对着姜玄一揖算是表示歉意，道歉之后才重新下拜，对着姜玄又郑重道。

“适才一揖是为失礼，如今一拜，却是要感激仙长救命恩情！”

“若非仙长搭救，在下只怕早已魂归黄泉，又岂能与内子再见！仙长大恩大德，在下自当铭感于内，他日仙长但有所需，只要遣人吩咐穆泽，纵然赴汤蹈火，在下亦在所不辞！”

这一刻，穆泽语气铿锵，态度郑重，所言皆为真心实意。

对此，姜玄却是不置可否——实在是他与穆泽夫妻之间的差距太大，就算他日有事，只怕也寻不到穆泽区区一介凡人将军身上来。

更何况，如今姜玄便有渡劫修为，业已成就仙人之体，虽不说与天同寿，但笑看千秋风云却也是足矣了。

千百年之后，姜玄真有需要之时，穆泽还在不在世恐怕都还两说呢！眼下说什么报不报答又能有多少意义呢？

当即，姜玄只是道。

“说什么报不报答，只要你今后能秉身持正，勤修善业，莫让贫道后悔今日救你就足够了！”

“不过眼下，贫道却有些事要问你，与那金霞门相关，还望你详细道来。”

“定当知无不言！”

穆泽抱拳，表明自身态度，随即便开始向姜玄细细讲明自己所知的那部分消息，原来这金霞门中还另有一桩因果——早在三十年前，金霞门还不叫金霞门，而是叫做栖霞门。

当时的栖霞门乃是他们燕回国的护国宗派，亦是元婴道统，实力却不似今天这般深不可测，更不至于称霸方圆十万里，像如今这样自称为一霸，凌驾于燕回国之上。

直到三十年前那个特殊节点，栖霞门中似乎发生了某些变故，再之后，其作风便彻底改变，道统名称也自“栖霞”改作了“金霞”。

而后，金霞门行事越来越张狂，甚至在十二年前逼死了燕回国的老国君，改立了如今这位懦弱至极的燕回王，也让整个燕回宫廷为此而大换血。

按照穆泽的推测，之所以栖霞门与金霞门前后差距会如此巨大，只怕是中间曾经历过如燕回宫廷一般的大换血，或许曾经的栖霞门早已被后来者鸠占鹊巢，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当然，这一切只是在下的猜测，毕竟三十年前在下还未出生，许多事情也不过是听家中老人的交代罢了，或许其中有些谬误之处也不一定。”

“仙长如想要知道些更详细的情况，只怕需要找国中的一些老人，只是自十二年前那件事后，只怕……”

穆泽的未尽之意姜玄自然清楚，不过是敢说话都已在十二年前被清算了，如今留下的除了些当时的小辈，就不过只有些庸碌之徒罢了。

好在，穆泽的这些情报于姜玄而言已是够用，他也不是非要再探知更多更具体的情况，当即就摆了摆手道。

“不必了，你说的这些已经够用。”

“只是，眼下还有最后一件事，贫道要问你一问。”

“仙长请直言，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在下决计没有二话！”

“好！贫道此番欲上金霞门一观，却是要借你身份与你身上的因果一用，不知你可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