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吾无妇人之仁

徐家老宅，楚阳静静跟随在黑衣老太婆的身后，向宅子深处走去。

身后跟着许多动物朋友，像是在为老太婆保驾护航。

在去见“徐康妻女”的路途中，老太婆主动开了口，介绍起自己：

“老身是徐康的母亲，也是这一座大宅子的主人，街坊邻居喜欢称呼我为徐老太，你们是？”

街坊邻居？你有街坊邻居么……楚阳虽然心里嘀咕，还是主动开口：

“老前辈，我叫楚阳。”

“李雨清。”李雨清也微微开口。

可奇怪的是，徐老太根本不理会李雨清，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反而十分忌讳的，一直靠着楚阳这一边。

她对楚阳倒是很热情。

毕竟，几乎没人来看她这个糟老太婆：

“对了，我儿徐康在哪？为何让你们来送信？”

“他……应该死了……”楚阳解释黑山县石佛的来龙去脉。

奇怪的是，面对儿子徐康的死讯，徐老太浓妆艳抹的脸上出奇的平静。

好像在听别人的死讯。

直到停顿了好一会儿时间，她才缓缓开口，语气怪异道：

“我儿……还是没逃过命数的安排……”

“不过小楚啊，你能毁灭了那个石佛，阻止它在黑山县蜕变，真难得……命数会记你一笔的……”

徐老太对楚阳刮目相看。

但楚阳感受到的大部分灼热目光，则是来自身后那些猫猫狗狗、动物朋友。

它们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楚阳微微点头，也像是在称赞楚阳。

可楚阳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感觉这些动物朋友，眼神像人似的。

……

走着走着，徐老太引领楚阳到了一座老屋门前。

屋子表面贴满符箓，有的都被雨水打湿。

屋内传出人的臭味，十分的怪异。

楚阳受到这股臭味的刺激，止不住的打喷嚏，不自觉神经紧绷。

“小楚啊，信给你，你自己送给那一对贱女人吧。”

徐老太眼神示意，指向那扇老屋的木门。

而后将带血的僧袍，重重按在楚阳手中。

面对这样一个高深莫测的老妖婆，楚阳不敢轻易拒绝她的话。

于是只能接过“信”，硬着头皮推开门。

刚一开门，里面的景象撞入楚阳眼中。

那赫然是两个吊死在房梁上的女人！

一个年纪四十出头，另一个十五六七，显然就是徐康的妻女。

奇怪的是，从这间老屋堆积的厚厚灰尘判断，她们应该在这里吊死了很久很久。

但那两个吊死的女人，面目却栩栩如生，甚至还化着很浓的妆：

两个脸蛋白里透红，十分鲜嫩。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们的身上用鲜红的毛笔画了许多晦涩的符纹。

在月光的衬托下，像是被红绳龟甲缚住的猎物。

“她们的头顶，怎么尖尖的？”

“好像有亮晶晶的东西。”

楚阳情不自禁靠近，想要看个究竟。

向前几步之后，忽然发现她们头顶那亮晶晶的尖尖东西，竟然是银色的长针！

呼……

楚阳深吸一口气，将那带血的僧袍放在堆满灰尘的长桌上，

便小心翼翼退出了这间老屋。

他很清楚，那两个女子绝不是正常的上吊而死！

那种死法太过奇特。

就算生前有再大的仇怨，人都已经死了，也该人死仇消了吧。

这又是画符，又是插针的，难不成，要让她们永世不得超生？

想到这里，楚阳有些不寒而栗。

余光瞥向徐老太。

发现这个浓妆老太婆，正满脸堆笑的望着自己。

徐老太好像在期待着自己，询问屋内是怎么回事。

但楚阳就是不问。

急得徐老太笑容僵硬，反倒主动开口：

“小楚啊，你知道屋内是怎么回事吗？”

“呃……不想知道……”楚阳淡淡回应。

可他的这句话，显然成了耳旁风。

徐老太像是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连忙开口道：

“我就知道你很好奇，其实那里面吊死的，一个是我儿媳妇，一个是我孙女。”

“儿媳妇过门之前，看起来是个贤良淑德之人，其实是装的。

“成功过门之后，她就不装了，终于现出了原形。”

“本来她若是安稳过日子，我们徐家祖上留下来的基业够一辈子衣食无忧，可她偏偏狗改不了吃屎。”

“一个悍妇，不讲三从四德，沉迷于赌坊麻将，甚至最后把我儿子逼得离家出走。”

“我儿离家出走之后，有一天我偶然发现她在外面勾三搭四，竟然密谋奸夫霸占我们徐家的祖宅。”

“怎么办？只有杀！”

说到这里，徐老太面露凶光，宛若一只噬人的怪物，杀气腾腾。

但听到这里，楚阳的心中还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连你的孙女也不放过？”

闻言，徐老太叹息一声：

“人要是愤怒到了极点，什么多年的感情，都显得不重要了。”

“我对她们母女多好，我也不重男轻女，祖传的戒指都送给了她们。”

“可那个贱女人偏偏不知足，连她的女儿，都不是我儿子的！”

“别跟我说什么‘养了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

“老身虽然也是女人，但没妇人之仁。”

“非我血脉，其心必异，留着以后都是祸患，索性杀了干净。”

说到这里，徐老太稍稍推开老屋的门，透过门缝望着里面的尸体：

“每过七天，我都来看她们一次，加固一下身上的符纹和天灵盖的针。”

“她们的灵魂是脏的，不能让她们转世再祸害其他人。”

听到这里，楚阳感觉脊背发凉。

这个黑衣老太婆真不是一般角色，杀人镇魂，眼都不眨一下。

这我要是不快点走，会不会也被她留在这里，当个聊天儿的伴？

“老前辈，既然信已送到，那我就……”

可还未等楚阳告别，徐老太就率先握住了楚阳的手，笑呵呵道：

“他娘的，你与我儿仅是一面之缘，就能坚守承诺，不辞辛苦来送信，这世上你这般人少啊。”

楚阳感觉，徐老太虽然手臂消瘦，但力量奇大，五根手指像是利爪，狠狠的勾住了楚阳的手臂：

“我念你守信，此行山高路远，你又有隐患缠身，怎能就这样让你走，那显得老身不道义了。”

说到这里，徐老太不经意间瞥了李雨清一眼，而后又盯着楚阳：

“留下来，吃顿便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