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下人

正翻看黄浚资料的路修远接到一个让人意外的电话。

党调处王夫杰来电。

这个名字路修远早就抛至脑后，戴春风三令五申，特务处人员不得与党调处私下往来。

解决了叛徒，路修远也没有心情跟这个‘侩子手’打交道。

突然来电约吃饭，这是要干吗？

大发酒楼，王夫杰说酒席已安排妥当，恭候路组长大驾光临。

路修远向上级报备后，悠然赴宴。

瘦猴等在酒楼大门引路，这低头哈腰的损样，让路修远想起《地下交通站》的贾贵，别说，除了年轻一点，还挺形象。

同样那个包厢。

“哈哈...路兄别来无恙...”“托王兄的福...王兄呢，近来可好...”

瘦猴没有进屋，守在包厢门口充当门神，室内除了王夫杰，只有一个中老年模样的下人，没有威胁，路修远视线一扫，把注意力放在王夫杰身上。

两人寒暄一阵，主客位坐好。

王夫杰的眼神很奇怪，进门后就盯着路修远的眼睛，似乎在观察什么。

“王兄，我有什么奇怪的吗？”脱下礼帽、风衣挂在衣架上的路修远，站直身体在王夫杰面前转了一圈。

“没有，没有，今天路兄很精神。”王夫杰用眼神示意身后站立的下人，“还不给路组长倒酒！”

那个中老年人听话的上前倒酒，曲着个身子，态度谄媚的有点过份。

难道是这个人的亲戚或谁被抓进了特务处，王夫杰替这个人出头？

路修远不由多看了此人几眼。

正准备提筷子吃肉，一道闪电在脑子中劈过！

路修远眼神赶紧回转，死死盯住这个中老年人，“路进宝！怎么是你这个混蛋！”

“啪搭！”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路修远猛然站起身，差点带翻饭桌，“你这个混蛋，不是在淞沪吃喝漂堵潇洒快活吗？怎么到金陵来了？！”

“富贵儿...”路进宝畏畏缩缩。

王夫杰眼中失望之色一闪而过，看了看低头哈腰不敢怎么说话的路进宝，诧异的对路修远说道：“怎么，路组长你认识我新招的下人？”

下你马啊！路修远突然认识到王夫杰是故意这么做的，他在调查我！

“王主任，这个玩笑开大了，您怎么把我老叔给招去做下人了？”

“这话说来就长了，我这次去淞沪办事，你老叔欠钱不还，正被人毒打。”王夫杰看了眼路进宝，“啧啧...差点被人打死，我这人心善，帮他还钱救了他一命。”

王夫杰停顿一下，仔细观察路修远的表情，“没想到他还是你的叔叔，不过看样子，你们俩关系不怎么样啊？”

路修远恨铁不成钢，“我这个混蛋叔叔从小不干正事，祖业被他败光，到淞沪后也是吃喝漂堵样样精通，我跟着他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果不是碰到母亲的表亲，我可能会饿死在淞沪。”

“这样啊，他说只要找到你，欠的钱就能还我，不过看你们俩之间的关系，他可能还得给我卖身还钱才行啊！”王夫杰话里有话。

路修远摇了摇头，看着王夫杰，“王兄，不管怎么说，也是我老叔，您就饶他一回，欠的钱，我还了。”

“行，爽快，我也不多要，200大洋，人你带走！”

“多少？！”路修远惊呆了。

这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的，两个心怀想法的人物也聊不到一块去，本想早早结束，可看着吃喝正欢的路进宝，两人只能干坐。

酒宴不欢而散。

“王兄，小弟我明日就让人把钱送到瞻园。”路修远把王夫杰送上车，提溜着路进宝上副驾驶。

车门一关，路修远狠狠的望着路进宝，杀心涌动，路进宝害怕的缩着身子，眼神躲躲闪闪，“路，路长官，我真的什么也没说，是他们找上门的，我也是逼的没办法...”

路修远拔出手枪，路进宝啪啦一下跪在副驾驶，双手挡着枪口，“修远，就算我不是你的亲叔，那也是你的堂叔，我们一个祖宗，你可不能杀我！”

此等混江湖的老无赖，还真吓不住他，路修远苦笑一声，把枪收了起来，“你是怎么被他们找到的，他们还做了什么？”

“长官...”“不要叫我长官，叫我富贵。”

“好的，富贵儿...”路进宝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详细说了一遍，路修远也不断的追问细节。

王夫杰这个王八蛋果然在调查我，自熊超死后，他就起了疑心，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我的档案，派人把我在淞沪的生活轨迹全部排查了一遍，最后还找到了路进宝，想让他证明我的身份。

马蛋！路修远暗骂一声，认真的回忆在淞沪的生活，仔细想了许久，好像只要路进宝不说，真没什么问题。

看着眼前的破绽，杀意不由的又涌上心头。

路进宝很敏感，“路长官，您放心，我真的什么都不会说的，要知道，我的儿子还在你们手里。”

路招财与路进宝是亲兄弟，关系恶劣，分家后，路进宝把家产霍霍一空，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街溜子，跟隔壁村的寡妇偷生了一子，红党建立政权后，也没什么恶事，只游了游街，反倒被他逃过一劫，不像他的死诡亲哥，公审后枪决。

路富贵这个路招财的傻儿子，红党还没来，就掉进河里淹死了。

户籍身份完整，又是一个村，路修远就用这个身份考入了淞沪‘三极无线电传习所’，当时也没想过会进复兴社特务处。

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半白快迈入老年的男人，可怜兮兮的，真下不了手。“路进宝，路叔，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亲叔叔，我就是你的亲侄子路富贵。

记住，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嫌名字难听，改了名，你毕竟也是我的堂叔，以后只要改掉你的臭毛病，我负责给你养老！

最后，告诉你，陈寡妇带着她儿子加入了红党，你要记住，不要给她们摸黑！”

路进宝的去处，路修远想好了，送去小月楼，接替何洪波的位置，当个大茶壶。

送去小月楼的路上，路进宝吞吞吐吐的说了一句，“富贵儿，其实我只欠50块大洋...”

尼玛！

路修远差点一脚油门撞上马路牙子，王夫杰，你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