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秀才

“咕咕……”

凌晨,鸡鸣声响起。

客栈的房间内,顾离闻鸡起床,利索的收拾好个人卫生,便提起早已备好的考蓝出了门。

等走到府衙门口,就已经有不少马车、驴车堵在了过往的街道,考生从四处汇聚而来,逐渐拥挤。

只见一盏盏灯笼照亮。

“晋宁县的考生到了吗?到了的话,朝我这边靠过来!”

刚走到府衙门口,就听到了一个大嗓门的衙役在喊着话,顾离立马走了过去。

但走出十步,就有衙役发现了他,小跑着迎上来道:“顾公子,您是晋宁案首,提坐堂号在别处等候开考,请公子随我到这里来。”

“麻烦你了。”顾离笑着跟上。

与县试略有不同,到了府试、院试,就有提坐堂号。

提坐堂号是每县县试的前十名在知府就座的公堂内进行考试,由知府等高官亲自监考。

若考试中入了考官的眼,当众在府试中录玄亦是常有的事。

顾离作为晋宁县案首自然在提堂之列。

随着衙役走到考场的另外一角,这里已经有不少的考生在候着了,都是各县的县试的前十名,乌泱泱的站了一片。

“顾案首。”

“顾案首……”

晋宁县的前十名除了几个,其他的人都是笑着打招呼。

虽说一个人都不认识,但伸手不打笑脸,顾离也笑着一一回应,至于不说话的,他也就当不存在。

卯时一刻,府衙的几条街道,已经陆陆续续汇聚了近八百多人。

广平府下辖九县一州,每个县通过县试的只有五十人,再加上府内的一些高等学堂,应试的考生不多也不少,在整个大周各府中算是中等。

龙门缓缓打开。

率先进场的自然是每县的县前十,这些都是提坐堂号。

虽然人数少了一些,也就刚刚破百,但对待他们这些县前十,搜检的力度也是丝毫不差,十分严格。

甚至比县试还要严厉一些。

搜子也是手段专业,待排查了十几人后,轮到一个眼袋肿大,面色苍白的年轻儒生,他上下搜了一圈,最后脸色徒然一冷,一手用力按压肚子,那年轻儒生受到刺激,立即一个反胃,竟是弯腰呕出一小卷纸卷,上面还绑着一根细细的黑丝,现在天色还未亮,如果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搜子嫌弃的捡起沾满口水的纸卷,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见此一幕,搜子摇头道:“真有你的,竟然能想到用细线,一端绑在牙齿上,一端绑着小抄,在吞进肚子里。”

“来人,将他抓了,先扔进大牢,等府尊听候发落。”

这名年轻儒生被吓的慌了神,连忙说他老爹是谁,但不管说什么,还是被人从考场拖走了。

顾离瞧着这一幕,有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其中就有这样的情节,只能说这考生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如果一心用来读书,也不会走上歪门邪路。

很快又查抄出几名考生,有大有小,也有老,他们把小抄藏在头发里、藏在屁眼子里、还有藏在胡子里的,真是全身上下能藏的地方都没落下。

“求求你们,饶了我这一次,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什么?还有下次。全都给我押下去……”

又是当场拖走好几个人,终于是轮到晋宁县了。

顾离排在第一,自然是第一个接受检查,搜子们也很有眼色,知道能考上案首的都是有真才实学,带小抄的几率几乎没有,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就让他过去了。

通过检查入了龙门,又过了几道程序,被衙役领到公堂上的桌案,顾离就拿到了自己的草稿纸,上面除了写明自己的座号之外,在卷首位置也盖了一个堂字的红戳。

所谓的提坐堂号,就是在府尊眼皮底子下作答。

坐在座位上,顾离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身上,知道是堂上的钱府尊在扫视,也没有理会,闭目静待考试。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只听惊堂之声响起,睁开眼就见几名官差举着牌灯走了过来。

还是老样子,牌子上写着本次的考题。

顾离字字研读了一遍,斟酌了一会,便开始心无旁骛的答题。

日升又日落。

入夜,结束了一天考试的顾离,混杂在人群中出了考棚的龙门。

回到客栈依旧老一套,练武读书练字,不紧不慢。

三日后。

府试放榜。

出人意外的是,这次考试,顾离还是名列第一。

是为府案首。

这一结果出乎了顾离的预料,本想着最多考个十多名,没想到又是第一。

不过无所谓了,日子还是该咋过咋过。

府试一过就是院试。

官府发了公告,时间是一个月后。

院试也称为道试,三年之内两次,考两场,今年既是县试、府试,也是院试的时日。

院试之所以被称为院试,是因为在直隶省贡院中去考,这是取得秀才功名最后一道坎。

……

一个月的时间,不长不短,顾离婉拒一应酒席,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

再这样有条不絮的清淡生活中,直隶省院试也如约而至了。

凌晨,还是鸡鸣就起床,朝着贡院而去。

与县试、府试的考试场地不同,贡院的号舍、席棚精良了不止一筹,在龙门前,仍能看到两道高大的围墙,墙头放着干枯的枣刺、荆棘,以防有人翻墙舞弊,所以贡院又被称为“棘闱”。

排队接受检查,入了考场。

因为是府试案首,顾离自然是继续提案堂号,座位在公堂之上。

后续没啥好说的,专心做题不问其他,一天就这么飞快过去了。

两日后。

院试放榜,一时之间整个府城街巷一空。

在府城的一千多名考生,还有他们的家人们,无一不涌向贡院街巷。

在一般印象里,秀才似乎都不是什么褒义词,什么“酸秀才”、“穷秀才”,属于被调侃与取笑的对象。

但是,在古代如果想要成为秀才,难度远远超乎今人之想象,祖坟得冒八次青烟才行。

根据往年的情况,大周每个省,每年只有不到一百个秀才名额,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光是想想就知道秀才功名的含金量有多高,有多难考。

而一旦考过成为秀才,也就正式步入士人阶层,‘士农工商’,士人才是人上人。

且成绩优异的可以成为廪生,每个月朝廷都会发放粮食,即使不是廪生,只是普通秀才,也享受多种实惠,免除差役、见官不跪等等。

院试和以往的考试不同,不发团案,而发长榜。

榜名从高到低排列。

还有十几名大嗓门的衙役唱榜。

只听有衙役唱道:“此次道试第一名,晋宁县顾离,为一等廪生!”

刹那间,万人喧哗一片。

但没有人质疑,毕竟他是县试案首、府试案首,两个货真价实的案首名头在身上,要是不中道试案首那才是稀罕事。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顾离心头并无激动的情绪,反倒忽的冒出一个念头:“这要是放在现代,相当于省高考状元了,爸妈还不得摆上三天的大席……”

“顾兄,恭喜……”恭贺声响起。

顾离收起思绪,侧头一看,原来是同为晋宁县的考生,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管他的,笑脸面人就对了。

和他们交谈了几句,就有考生提醒道:“顾兄,快去吧,学政还在等着你。”

被点为道试第一名,按例是要前去面见学政,以谢此次点他的恩情。

其他的廪生,也是同样如此。

每次取中的廪生数量不多,名额有限,根据州、县而异,直隶省一次院试取中的一等廪生,往往不过十人左右。

顾离一动,立即就有衙役在前开道,走在道上,左右两边大几百双眼睛投来羡慕的眼神,真可谓风光无限。

被这么多人看着,顾离怡然不惧,一边走着,一边对着左右拱手的人,坦然自若的回以笑容和拱手。

来到贡院门前。

顾离恭敬行礼,朗声道:“学生顾离,谢学台今日朱衣点额。”

“不错,真是少年英才……望继续……”

老学政捋了捋白胡子,微微颔首,对于顾离的宠辱不惊很是满意,简单的褒赞了几句。

说着他就挥了挥手,旁边的书吏立刻端着木案上前,上面呈着一条条绸带。

这是绅带!

官爵越高,绅带绑好的那部分垂下来的也就越长。

绅带,是士大夫的专属,是身份的象征,绑上之后,就意味着顾离从此以后脱离了平民阶层,正式成为人上人。

书吏替顾离将绅带绑好,束住腰身。

“谢学台教诲。”

顾离再次感谢,然后自觉乖乖的退到了一旁,等着衙役继续唱榜,这时可不能提前离开。

“此次道试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