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孽缘,都是孽缘

修行者需静心凝神,将自己融入这无尽的循环之中,感受每一次微风拂面,每一声鸟鸣虫唱,都是最细腻的呼吸交流。

例如蛇类、仙鹤于晨起之时或者夜幕之时吐雾,这都是它们的修行之法。

呼……吸,呼……吸——

黄欠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沐浴月色一动不动,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

而这时的他也感觉不到寒冷,只觉一股热气从自己丹田位置涌出流经躯干四肢周身经络,温暖得让人颇为惬意。

“天人合一,以身入道,我即为道,我即为自然。”

一夜无话,黄欠就这样待在房顶整整修炼了一个晚上,当他睁开眼的那刻,鸡鸣啼,曦日光辉顷刻从地平线的那角漆黑撒遍人间。

田地里有老汉背着锄头披着汗巾开始耕作,集市中老妇的铁勺搅动锅中热汤,打开蒸笼,腾腾热气氤氲早集的商贩忙碌的脸庞。

一日之计在于晨,晨初亦是大多生灵开始活动之际。

黄欠睁开眼活动了两下筋骨后慢悠悠站了起身,有些意外自身一夜未眠竟还精神百倍。

修炼的速度经称号与灵物的加持,至少提升了两倍多,这几个时辰内黄欠汲取天地间的灵气融入自身,将那些浊气排空,整个人都通透了不少,全身上下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就算现在下地把牛赶开自己去犁地三亩都不在话下。

【任务发布:展示您的神力,去找个田地当着牛马的面犁地三亩,任务奖励:道德+15,信仰+15】

“不是,你真敢发!?”

黄欠大惊,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很没有下限,结果系统比他还没下限,牛马,什么牛马,自己已经当过几十年牛马了到这里也逃不过牛马的命运。

不过这样做也没有坏处,但凡换个社恐估计就不敢接任务了,但黄欠是何许人也,他可是敢对着黄鼠狼讨封还栽赃嫁祸的人。

“这件事待会儿再说,眼下先吃饭……我记得庙里还有只鸡……”

正当黄欠念想起鸡肉的鲜美时,鼻腔忽地嗅到了特殊的熏烟气息,这气息就从底下传出。

黄欠这才发现,王二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来,正在拿着已经拔好毛处理过的鸡待在院子里升了一堆火。

那只鸡被她放在火上烤,王二娘感受到见到黄欠正在看着自己,便告诉他先在一旁自己玩会儿,等会就能吃到新鲜的烤鸡。

黄欠有些惊奇,他都没察觉到那只鸡是什么时候死的,而且看王二娘的脸色,她貌似一晚上没睡。

自己一夜未眠,本以为自己这已经很能熬了,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

王二娘一把年纪了比他还能熬,那老太太就那样一声不吭在蒲团上蹲坐了一个晚上,眼底都出现了乌青和血丝,等临近早晨才开始杀鸡,那声鸡啼,或许就是雄鸡在对世界做最后的道别。

她让黄欠在一旁等待,自己则耐心烤制着鸡肉,原本爬满皱纹的面庞在此时竟然也显露出几分慈祥,对待黄欠的语气就如同对待一个顽皮的后辈。

竟让黄欠想起了自己的奶奶。

“通!”

他跳下屋顶,身影轻盈得就像一只鹤,站定身后试探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您是黄仙。”

老太眯着眼睛,似乎看不清东西,但却能准确找到黄欠的方向。

“为什么不睡觉?”

“黄仙大人不睡要修道,我怎么能睡呢?睡着了就是对黄仙的大不敬,承蒙黄仙收留,如今老身也是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似乎颇为欣慰。

“老身啊,是走仙,没有归处和定所,生命的意义也只有侍奉黄仙。”

王二娘缓慢地扭头面对神像一脸虔诚地呢喃,并没有要起身回家的意思,不如说她根本没有家这个概念。

她原是隔壁村的一名走仙,走仙是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与身份就差不多相当于居无定所整日住在庙观里的神婆,她负责婚嫁丧娶各种俗事,也负责出马为人们占卜算命辟邪,整日里不得清闲。

至于为什么会跑来张家村废弃的黄仙庙,那还要从前不久她原本居所的黄仙像莫名其妙被雷劈了说起。

“轰隆”一声。

黄仙像被雷劈毁,她失去了与那位黄仙的所有联系,便只好寻找下一位黄仙供奉。

恰好这时黄三找到了她说可以带她去,但其真正目的也只不过是想要王二娘这位走仙的皮囊,继承她的因果功德而已。

黄三哪里会想到半路会被一个叫黄欠的人给截胡,不仅截胡,连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走仙是有大功德之人,修长生道的“仙”最注重因果功德,在漫长无止境的生命中因果报应无处不在,凡因必果,如今黄欠救了王二娘,无意中也沾染了这份因果。

不过这倒是好事,对方把他当成了黄仙供奉,他便可以接连不断地得到香火信仰加成。

但再说起被雷劈的那尊神像……黄欠的眼神动了动,不知想起了什么,忽地抬手捂着额头不肯再多说一句话。

他背过身,盯着正厅处的黄鼠狼石像,内心却是疯狂呐喊——怎么会偏偏这么巧,难道那所谓因果当真就那样可怖。

还记得他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也遇到了黄鼠狼讨封,当时灵机一动的他用和昨天几乎一致的说辞回答了对方,然后当天就雷雨大作天雷乱窜。

好巧不巧把王二娘那边的神像和大仙都给劈了。

好巧不巧王二娘在昨天和他相遇。

好巧不巧……嗯。

真要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孽缘。

但王二娘居然真的承认他是黄仙这是黄欠没想到的,黄欠在沉吟过后,便走向王二娘坐在她对面伸出手来烤火。

王二娘眼神不好,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了修行不高的黄仙,不然也不会亲手给自己做吃的。

她供奉仙家那么多年,必然知晓不少有关修炼的法门,也许自己可以询问一番。

而她似乎早就等着黄欠来问自己这些问题,等黄欠真的这般开口后,王二娘的语气越发和缓,就像真的在看一条蹲坐在自己面前、涉世未深的小黄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