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哩个当，当哩个当……”
月至中天，已经尽兴的石少坚嘴里哼着小曲，直接穿墙而入，回到自个儿的房间，正要回归肉身。
然后，他就呆住了。
“师父，你……”
看着坐在桌前的石坚，石少坚有些慌。
“还不回魂？”
张之维抬头，看向石少坚。
这小子，在容貌上，更多遗传的是他娘，看起来，和石坚并不怎么挂相。
然而在修行资质上，却类石坚，在修行一道上的天赋不说无以伦比，却也是万里挑一。
这方世界的修行一道，和上一世一样，在境界上，从易到难，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三个境界。
炼精化气，炼化体内精气为法力，滋养体魄魂灵。
炼气化神，炼化包括但不限于月华星光、天地元气在内的能量为法力，滋养阴神。
阴神入门可夜游，小成可日游，大成可驱物。
炼神还虚，炼假成真，将手段凝练成神通，法力显形，可后其能凝聚成。
石少坚现在，就处于初入炼气化神的境界，体内魂魄，已经蜕变成阴神。
这也是他能魂魄出窍，为所欲为的原因。
他才二十不到，就已经有此手段，整个茅山年轻一代，无人能出其右，这也是石坚溺爱他的原因之一。
“哦！”
石少坚往身体上一扑，当即原本将死未死的肉身又活了过来。
“师父！”石少坚下床，低头不敢看石坚。
“茅山十戒，背给我听听。”张之维盯着石少坚。
“一诫正邪对立，终生搏斗！”
“二戒贪得无厌！”
“三戒无故杀人！”
“四戒亵渎日月星三光！”
“五戒助纣为虐！”
“七戒口是心非！”
“八戒离人骨肉！”
“九戒淫邪偷盗！”
“十戒同门相残！”
十戒是入门必考的题目，故而石少坚张口就来。
“你持了吗？”张之维问道。
“师父，我……”石少坚很慌，却是知道，自个儿这段时间暗中干的那些破事，怕是没能逃过石坚的眼睛。
“你没能持！我也没能持！”
“犯第九戒，罪孽深重者，当死！”
“犯第五戒，罪孽深重者，也当死！”
“你觉得你算不算是罪孽深重，我算不算是罪孽深重？”
张之维平静道。
“师父，我知道错了！”
石少坚双腿发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石坚面前。
“犯了几次了？”
石坚发现石少坚的异常，是在一个月前。
这一个月，石少坚半夜阴神出窍，不算今日，总共出去行走了七次。
这七次，石坚发现其作恶的，有两次。
其他五次，石坚并没有次次跟踪，所以那几次石少坚有没有作恶，张之维也不知道。
而且，石少坚修成阴神，已经快一年了。
其修出阴神后，便已经有了作恶的能力。
而石坚是一个月前才回到湘西的，之前的时间，石少坚一直待在怒晴县诸葛孔平那儿。
修成阴神后在怒晴县这近一年时间，其有没有作恶，张之维也不知道。
“九次！”
石少坚不敢隐瞒。
“七次，已是罪孽深重！”
“我半月前发现你的异常，没有及时阻止，算上今日，为三次！”
“你说，为父是否算是罪孽深重？”
张之维没有再像之前石坚那般，极力隐瞒和石少坚本是父子的事实。
茅山派并不忌婚嫁。
石坚之前隐瞒，是因为其渴望坐上下一代茅山三老的位置。
茅山，以三老为尊。
三老，分别为执掌九霄万福宫的九霄真人、执掌元符万宁宫的元府真人、执掌崇禧万寿宫的崇禧真人。
茅山弟子虽然不忌婚嫁，但执掌门庭的三老，却不能与世俗有瓜葛，得一心为公。
作为茅山当代大师兄，石坚是三老之首九霄真人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若是其有后的事情败露，三老之位，也将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石坚在乎的，张之维并不在乎。
三老之位，虽然尊崇，但大量的俗务，也会耽搁修行。
张之维的目标，是羽化飞升。
三老之位对他来说，反倒不是助力，是负担。
“爹……”
石少坚完全懵了。
你不是说这件事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提吗？
怎么你自己现在，反而提了？
“我的应该还不算罪孽深重，对此，我自戮三刀，以示惩戒。”
张之维抬手，手中纸刀扎向腹部。
唰唰唰——
一连三刀，刀刀入腹，虽未至要害，但也难免皮肉之苦。
“爹……”
“这是怎么了？”
石少坚扑到张之维脚下，惊惶失措。
“举头三尺有神明！”
“少坚，这话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已受罚，该你了！”
张之维盯着石少坚。
因为只是阅览，并没有融合石坚的记忆，所以对石少坚，现在的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爹，孩儿不孝，不能再侍奉您了。”
“今世生养之恩，唯来世再报！”
见石坚如此，石少坚只道自个儿干的这些破事被阴世的祖师知道了。
石坚会惯着他。
阴世的祖师可不会惯着他。
现在，石坚都自身难保，哪里还能护得住他。
一人做事一人当！
既然如此，那就以死谢罪吧！
对着石坚三拜后，石少坚眼中含泪，猛然一掌，拍向自己的脑袋。
当即，其七窍流血，阴神涣散，却是重伤在身，救无可救。
“倒也算是条汉子！”
张之维点头。
这方世界，因为能通鬼神的缘故，所以像茅山上清派这等在地府中有根基的名门大派的弟子，除非是真正的魂飞魄散，否则死亡并不是这一世的终结，甚至可以说只是开端。
他们在入门之前，名帖就已经递到了祖师案头。
若魂入幽冥，第一时间就会被祖师接引走，而后是继续修鬼仙，或是去做地府阴官，抑或是转世重修，反正不管怎么选，师门都会给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所以，对死亡，大派弟子，并不是太过畏惧。
不过，就算如此，有胆魄以死谢罪的，也不多。
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死后的事，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
唯一能把握的，唯有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