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蜂鸟之想

孙河听着安九的回答，脸上苦涩更浓。

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这事怪不了安九。

只能怪自己站在高处，竟然一时失去了警惕之心。

此次失职之罪，怕是躲不掉了。

孙河道：“我在少爷府中耽搁了小半月时间，再查蜂鸟踪迹时，却找不到半点信息。

我知道此地蜂鸟多在山中，一有时间便会放出三千灵蜂到山中寻找，没想到这一找，便找了一个多月。

半月前，山卫所的人死在小寨村，我接到指令去小寨村探查，结果是小寨村被精怪屠村。

我知道此事闹大了，精怪入境屠逆一村数百人，此地蜂鸟必然是出了意外。

当天晚上我对小寨村十里范围内展开排查，从灵蜂回馈的精怪数量，我立即返回了狮岭镇，并将情况上报。

一村十里范围不下两百精怪，那一镇十数个村子又该是...

我连夜调集蜂鸟一十七奔赴狮岭镇，随后告假，次日近十万只灵蜂以狮岭镇为中心朝大山中蔓延探查。

接下来三日，我们陆续得出了一个恐怖的数据，狮岭镇潜藏了不下十万只精怪，已然成了精怪窝。

尤其是铁河村，整个直接化成了一地妖巢，大妖都有十数头。”

安九知道铁河村。

铁河村在小寨村西边三十里的铁河溪，溪流的源头在十万大山深处。

铁河溪有个怪事，每年三月份涨水的时候，会有不少的铁纹木被溪流带出大山。

铁河村的人，正是靠着售卖铁纹木，村中家家户户颇有银钱，个个都硬气的很。

安九十二岁那年，家中无粮食，老娘便带着他去过一次铁河村，主要是想去铁河溪中拾一些铁纹木卖钱。

记得娘俩寻了三天，捡了不少的碎木，最后卖了231文铜板，靠着这些个铜板他们才撑过那个春天。

“我再一次将情况向上反应，上面让我带人查清楚铁河妖巢的具体情况，明知道此去十死无生，可谁叫南城蜂鸟失职。

留下三只蜂鸟，我当即带着其余人赶赴铁河村。

利用灵蜂规避，我们一行十五人在太阳落山前赶到了铁河村。

当时铁河村的上空一片艳红色，我们并没在意，只以为是某只特殊的妖怪所为。谁知道我们到铁河村，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铁河村附近山头群妖就开始暴动，纷纷冲向村中。

谁能想到，一人类的村子，竟然有山精大药生长，而更巧的是，那山精大药竟然在我们赶到后，半个时辰内成熟。

面对失去理智的兽群，我们不敢应对，只好随波逐流先一步进了铁河村中。

到了村中，一朵妖艳的红花刚好结果，我仔细一看，那竟然是...血源果！

血源果对人类的作用不大，可是对精怪而言就是神丹宝药，为了夺得血源果，也为了不让妖怪中有强大存在诞生。

我派出一半的灵峰传回消息，让山卫所的人赶来支援。

我们躲在暗处，铁河村中兽群互相厮杀，它们在血源果的诱惑下，理智全无。

这也给了我们夺取血源果，增加了极大的机会，我们十五人分作三队，五人一小队，我带着一队夺血源果，二队三队充当诱饵。

二三队全员牺牲，我成功夺得血源果。

此时天色已晚，可是血源果在夜色中，就像是一盏灯，给妖怪们指引方向的灯。

我们艰难的朝村外突围，直到山卫所的人赶到。蜂鸟只剩下了三人，我还有另外两个受伤极为严重的蜂鸟。

当天晚上为了带回血源果，我们一共去了接近五十号人，回来的却只有寥寥七人。

好在，血源果是带回了狮岭镇。

上级让我将血源果交给山卫所的人。

然后，又让我进山充当眼梢，探寻是否有五境妖怪出现。

此时我知道，我被抛弃了。

即使事后我侥幸活了下来，我也会被押回皇庭受罚。”

孙卫东长叹一口气，他复杂的看着安九，似乎有苦不能言说。

安九尴尬的不敢与孙河对视，他当时觉得孙河不怕二狗，肯定是经历过大事的人，甚至是个隐藏起来的高人。

事实也是如此，孙河作为南城县蜂鸟的母鸟，有着监察整个南城县的职权，其地位之高，在南城县他就是顶到天的存在。

如孙河所说，自己算是耽搁了人家的大事，让其失了职。

他现在没找自己的麻烦，安九已经是神灵保佑了。

可是换作自己的立场，安九想不出自己错在什么地方，可一听对方提起，他心中却有着浓浓的负罪感。

迎着孙河的目光，安九勉强一笑，想安慰吧，却不知说些什么。

“此事，我并不怪少爷你。”孙卫东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便被蜂鸟收养，如今年过四十，却不知亲情为何物，直到机缘巧合下进了安家。

老夫人，少爷对人很好，也没将人高低之分，甚至待我们就像是一家人。

蓝儿，小荷都会在我这里耍性子，闹脾气，这种感觉就像，父..女之间。

刚开始我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我很乐在其中。

与其说是做了管事耽误了我的监察，不如说是我自己自愿乐在其中。

在安家，大家其乐融融，互相帮衬，并没有你我上下之分，如果可以，一直待在安家就挺好的。

比起没有感情，被人害怕的孙卫东，我更喜欢孙河这个名字。”

安九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还愿意叫自己一声少爷。

原来是内心缺失的东西在安家院子找到了。所以他不想失去，或者他在以此缅怀那段日子。

“孙管事如果愿意，我还是那句话，安家管事的位置，我一直给你留着。”安九认真的说道。

孙河笑笑，感慨道：“是啊，人太古怪了，高高在上的地位有哪一点不好，竟然留念做下人的日子，真是贱。

不过，我挺喜欢少爷你这个提议的，可惜，如今我已然失职，就算活着回去，也会被羁押回皇庭受罚。

此次之后，怕是再也没有行走世间的机会了。”

“可有赎罪的办法？”

“赎罪？”孙河迟疑，道：“身为蜂鸟，我们都是被皇朝培养的家丁，我从未听说过谁能在有生之年脱离蜂鸟的。

如果有，那要付出的代价，我不敢想象，至少当下的我，并没有能力，也看不到脱离的希望。”

“不知道，不代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