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克丝

布满金属管道的狭窄小巷中，房屋残渣在地上咔嚓咔嚓的燃烧着。

被炸飞后，爆爆抱着玩偶找了许久，终于找到蔚，她兴奋地走上前邀功。

“蔚，那招成功了！你看见我了吗，‎我的小猴子炸弹终于成功了！”

“是你干的？”

蔚不可置信地转身。那眼神带着恨与绝望，爆爆这才注意到不远处那一地鲜血，以及血泊中的范德尔。

他皮肤被微光侵蚀成大块的紫色，黑暗中，火光仿佛在他脸上燃烧，炙烤。地上散落一只沾着鲜血的铜框眼镜，像是克莱格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我没要…‎我是想救你们，我只是想帮忙，我只是想帮忙，我只是想…”

“我跟你说了不要跟来！”

“求你了。”

“我跟你说了不要跟来！”

啪！蔚一巴掌把爆爆扇倒在地。

“不！你为什么要扔下我！”

“因为你就是个祸害！”

火焰熊熊燃烧，天上降下大雨，风向开始不稳定，吹得白烟乱舞。

被包裹在内心深处的记忆猛地炸开，碎成支离的画面和锐利的片段，朝金克丝汹涌而来。

金克丝低下头，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身子微微颤抖。

她害怕地闭上双眼，然而似乎有一双沉睡着的，拥有奇特视觉的眼睛被打开了。

记忆中的人变成蓝黄绿红等色的不伦不类的线条小人，轮番上阵，围着金克丝争先恐后地发表言论。

“金克丝，是你害了他们！”

“金克丝，你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想骗自己你还是我的妹妹，你不是了，是你杀了她。”

“金克丝，你就是完美的，给我什么都不换。”

“金克丝，所有人都会背叛我们。”

麦罗，范德尔，蔚，希尔科等人的声音嘈杂交错。音调尖锐，节奏撕裂。像是吵架，更像是围剿。

耳中声音，眼中世界都好像被某种外力强行扭曲，或整个压瘪。

多种情感在金克丝脸上交织着争吵着，薄薄的嘴唇随表情的急剧变化而挣扎出不同形状。红色眸子深处的隐约微光忽明忽暗，闪闪灭灭。仿佛是狭长走廊尽头处，摇曳不定的烛火。

看着眼前死死捂住耳朵，显然精神有些错乱的金克丝，林奇心知是自己提起范德尔刺激到了她。

为了避免金克丝突然发疯，让自己落得希尔科的下场，林奇用意识触碰屏障和闪现上方的循环标志，随时准备使用。

凭借着召唤师技能带来的底气，林奇清了清嗓子。

“微光既能杀人，也能救人。爆爆，微光救过你，你知道微光的神奇。你好好想想，范德尔难道真的死了吗？”

“闭嘴！”

金克丝抬起右手，一枪打在林奇脚旁的岩石上。

“爆爆...”

砰！又是一枪。

“不准叫我爆爆！”

金克丝举着枪，右臂与地面平行，胸口的战术小背心剧烈起伏着，大约十秒后，她缓缓抬起头，眼底是浓郁的紫光。

下一刻，林奇发觉衣领被人用双手拽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范德尔在哪！”

“辛吉德的地下实验室。”

“...”

“...”

林奇想象中逼迫自己带路的桥段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沉默。

那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之后，金克丝缓缓抬起头，注视林奇。

她脸上充满着无言的痛苦，就像一个一直在逃避的人突然被迫面对现实，而现实又十分惨痛似的。

“你没有骗我？”金克丝声音颤抖。

“没有。”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现在的状态比较奇特，他吸收了过量的微...”

林奇话说到一半，勒紧的领口突然一松。只见金克丝瞬间收敛起所有表情，嗖一下到了十米开外。

“哈，哈，哈。”

一边鼓掌，一边发出枯燥单调，抑扬顿挫的三声“哈”后，金克丝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骗到一个，金克丝真是个天才演员！”

她咧嘴一笑，四处踱步，念念有词，深色的唇瓣飞快的碰撞。

“我知道，现在到处是我的通缉令，想用我去换点钱，去买点微光或者是拿点地盘什么的，可以理解。可是，喂，这真是太假了吧！”

“是哪个蠢货炼金男爵的把戏？真以为堂堂金克丝就那么好骗？”

“范德尔死了这么多年，突然告诉我他活着？这怎么可能？”

金克丝一边走路一边摇头晃脑。

“范德尔还活着？绝不可能，范德尔他...范德尔...”

金克丝的表情突然狰狞。

“范德尔范德尔范德尔！居然敢拿范德尔来骗我！”

“该死！”

看着紧咬牙关，再次拿枪口对准自己的金克丝，林奇叹了口气。

“所以是谈崩了？”

“谈崩了？不不不！不就是想骗我去什么什么得的什么什么室吗？危险的地方我去的多了，怕你不成？当年我...”

金克丝把枪往裤子里一插，正要大肆炫耀自己的辉煌历史，却突然感到小腿被什么撞了一下。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伊莎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小腿，正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金克丝停下话头，蹲下身子，揉揉伊莎的小脑袋，微微一笑，语速一下变得平缓。

“要是没这小鬼，我没牵没挂的，即使是这样离谱的消息，我可能头脑一热就和你去了。不过现在我有别的事情想做，不管你们有什么谋划，我都不想参与。”

伊莎脸上的紧张消失，笑容逐渐扩展到了整个脸庞。金克丝牵着伊莎，转身离开。

然而刚迈出一步，身侧立刻亮起一道黄色闪光。金克丝还来不及反应，林奇就已经把手搭上她的肩头。

青绿色的光点在二人周身曼舞。

金克丝想要躲开，身体传来的极为舒服的暖意却使她慢了一拍。

正是这短短的一拍，她看见自己被蔚打出的淤青瞬间褪色，左手中指处的可怕伤口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

绿色光芒消散。

伊莎“刷”一下拉过金克丝的左手，瞪大双眼瞧来瞧去。又抬头看看林奇被玻璃碎片刮个大洞如今崭新如初的耳朵，惊叹地用小手堵住自己的嘴。

金克丝也面露惊讶，活动活动手部关节，望着林奇欲言又止。

林奇却隐隐有些失望。

维克托还没彻底掌握狂野符文的时候，就能治愈下城人所有病痛，轻易地做到了断肢重生。

而启封的秘籍作为启迪系三大基石符文之一，治疗之力却仅仅是治愈伤口，表现未免泛泛可陈。

如果只是这种水准，那自己不过是带着召唤师技能的一个小兵，凭什么和有技能有装备的英雄们争锋？

和金克丝点到为止过两招是可以，但要真刀实枪的打起来，召唤师技能这漫长的真空期足够金克丝把他打死几百回了。

林奇总觉得启封的秘籍不该仅此而已，但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头绪。

“这是魔法？”金克丝打断了他的思绪。

“可以这么说，也有人称之为奥术，技能，天赋什么的。”

林奇回过神来，收回放在金克丝肩头的手，微微一笑。

“你认为有这样能力的我，会为炼金男爵卖命，还是能沦落到当皮城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