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斗鬼卒,可得长生否?

梁家。

“祖母,刘兄,这位是我的同窗祝英台。”

“拜见祖母、刘兄。”祝英台客气行礼。

一桌子人围桌吃饭,桌上有蒸肉、腌菜、糖瓜、菜豆腐、走地鸡,色香味俱全,过年般丰盛。

“刘兄这是……?”梁岳不解。

“哦,做了点小生意。”刘充所谓的小生意就是打服了东城游侠,这些是商人献的财物所购。

今后,东门唯有刘充有资格收保护费;没有杂七杂八的势力轮番收保护费,东门治安瞬间好了数倍,况且刘充收钱真的干活,赢得无数商贩拥护。

“原来如此。”梁岳对此略有耳闻,他不得不感叹,有些人到哪都是领导。

饭桌上,祖母把鸡腿撕成小片喂给刘珏,夹了一块肥肉给祝英台,闲聊间提起曲水流觞宴。

听到这里,祝英台愧疚埋头吃饭。

“我没有参加……”梁岳简短说了一下经过,面色惭愧,“抱歉祖母,暂时不能光耀梁家门楣了。”

“没事,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老身想不到陆谦之是这种人;当年书院读书,陆谦之突发恶疾,你父亲背着他走了三十里山路,求得大夫治病……”

砰!

“竟有如此忘恩负义之小人!”刘充忍不住拍桌而起,怒发冲冠,“陆谦之,马俊文,竟敢害我贤弟仕途,贤弟等着,一会我为你取他二人项上人头。”

话语间蕴含血腥气吓了祝英台一跳。

“哈哈,刘兄莫急,善恶终有报。”梁岳放下筷子,他知道刘充是玩真的。

但杀了人,众人只能逃亡,祖母和刘珏承受不住颠沛流离。

自东汉以来,士族门阀根深蒂固,梁岳若想无病无灾,安稳苟活八十,借助士族力量、或者成为士族是有必要的。

一番劝诫,刘充这才消气。

“这帮宵小人头暂时存着,贤弟随时吩咐为兄去取。”

祖母给刘充夹了一块肉,说:“不要生气,大不了以后不来往。”

此后,祝英台每次休沐都会回到梁家居住,靠着小富婆的二十贯,梁岳解决了练武饮食药材方面的难题。

一个月后,拥有一年内力,成为下品高手。

三个月后,三年内力,下品中期高手。

自身真气储备量达到十缕上限,禽遁四法全部入门。

梁岳知道这不是终点,随着真气运转周天,道行逐渐增长,真气储备量随之增长。

奇怪的是,最近抄的法术神通大多为假,再无禽遁奇门那般法门。

“数千年治乱兴衰,真典深藏浩瀚伪作之间,或许高门士族的孤本藏书才有记载。”梁岳如是想道。

这个时代压根没有什么印刷业,士族牢牢把持知识,现在祝英台不住山长家里,往后抄书都没地方抄了。

这一日,清晨。

松亭清溪,小桥流水。

高冠宽袍士人席地而坐,曲水流觞,投壶击剑。

临水宴饮,美酒佳肴;吟诗作对,击鼓扬琴。

檀香袅袅,儒风雅致。

潇洒、奢靡、享乐……单看这里,还以为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盛世图景。

胡虏、饥民、枯骨根本不存在。

“哈哈,作不出诗?罚酒三杯!”

“来!喝完这一杯,当有三杯。”

也有临近毕业的士子闲聊抱怨。

“县令?父亲打算让我当山阴县令,这等狗屁浊官,是门阀子弟当的吗?同僚如何看我?”

“正是,从军,则官拜材官校尉;从文,最低员外散骑侍郎,这才符合石兄的身份。”

浊官又称庶官。俗务甚多,不符士族身份。纵使当了这种官,他们也不愿亲自干活,免得同僚嗤笑。

欢快的饮宴之外,一辆牛车显得格格不入。

牛车马夫是个虬须壮汉,望着纨绔子弟的眼神,似有喷火之恨。

刘充跟着梁岳过来搬书,听到这帮人的谈话内容,差点气炸了。

在其位,却不谋其政;这帮人就是彻底的败类,多少灾难因他们而起。

“道德败坏,人心不古。”

牛车驶回会稽。

祝英台追上来,问:“梁兄,以后我还能住你家里吗?”

“随时过来!”

牛车远远传来梁岳的声音。

山下前往郡城的官道。

饥民成群,路有饿殍。

“行行好吧,给我点吃的。”

“娘!”

有女子只需一斗米即可卖身。

车上,梁岳面色凝重,心有戚然。

谢安石打了大胜仗,收复中原与巴蜀,百姓也没有因此而安定。

依然还是五胡猖獗的乱世。

他纵有神仙法术,但没有刀枪不入,面对兵荒马乱也得死。

和平,才是尸解仙证道的环境。

“仙师施符水治病!”

“快来!有粥喝!”

忽然,有人提着锣鼓吆喝。

原来是五斗米道的鬼卒(道士)治病施粥。

看到这些人刹那,梁岳心中一惊,意识到叛乱又要来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梁岳不禁叹息,不知谁能平定乱世。

听到这句话,刘充深以为然,道:“哎,谁能平定乱世。”

他也不避五斗米教的人,知道自己这一脉并且见过自己的人都死光了,只要不大声嚷嚷,谁知道呢?

听到这句话,梁岳心中一动,望着刘充眼神渐渐亮起来。

刘充武功高强,又有人格魅力,祖上还是刘邦,担任过米教首领,现在是东门混混首领。

如今又碰到自己这个拥有不可思议能力的奇人,不正是天命?

“大哥,我觉得你倒是能当这个平定天下的大英雄。”

“我?怎么可能。”刘充连连摇头,他没有自信,“士族二十六早已封将拜官,我二十六还在和游侠打交道,莫要打趣在下。”

“你比世家子弟如何?”

“世家子弟,土鸡瓦狗。”刘充不屑一笑。

“朝中高官如何?”

“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兄长不忍百姓丧乱,为何不提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

既然山长不给自己机会,那么梁岳决定自己创造机会。

不求刘充割据称帝,至少封将掌军,或拜相登阁。成为自己的大靠山,以免自己被乱兵胡人打扰,如此才能安稳活到八十。

当然,梁岳自己上是不可能的,自古以来,将相帝王不乏有上品高手,但没一个活过八十岁,可见创业有多么耗费心神元气。

刘充沉思良久,眼中渐渐燃起火光,唤醒尘封的志向。

“多谢贤弟当头棒喝!”

“不必多礼。”梁岳摆摆手,“我已毕业,估计也没事干,在下读过兵法,兄长平日无事可与我一同研究,顺便切磋武艺。”

刘充看了梁岳良久,真诚道:“贤弟,其实你才是真正能平定天下之人。”

这句话是真的,他的野心其实不全是因为自己,有五成信心是知道有梁岳相助。

经过数月接触,梁岳的天赋令人惊叹。

短短月余便是下品高手。又过目不忘,熟读典籍。

从军,则定国封侯。从文,则拜相登阁。

可惜就是心不静,整日追求缥缈仙道。

刘家三代米教渠帅,刘充从小知道这玩意是骗人的,所谓符水法术更是看也不看。

但梁岳脾气太犟,怎么劝都劝不动。

梁岳摇头不语,只是将随身携带的干粮送给饥民。

黄昏落日圆,万物金鳞开,牛车迎着太阳,影子渐渐拉长。

“帝王将相,王朝霸业。可得长生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