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破不立

“导，要不咱们今天先散了？晚上一起开个会？”

副导演是懂行的，也是专门安排过来扶持导演的。

虽然没到张子超的境界，也是个能在横踮吃得开的人物。

“只能这样！”

话一出口，工作人员立刻开始静悄悄地收拾棚子，气氛压抑到极点。

等了几个小时，大家都寄希望于男主能回来。

现在围脖一发，男主官宣退出，众人心里都凉了。

“导演！”林诺硬着头皮，走到正在踱步的导演身边。

“干吗？”导演正在气头上，语气不像刚才那么随和。

“我有点想法。”

“你别有想法，这还不都……”导演话说到一半，还是收住了。

戏拍不成，再得罪投资方安排的人，以后干脆别坐导演椅。

“您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听我说两句。说得不对，您就当我放屁。说得对，您给帮着把把关。”

“说。”

林诺客客气气地把导演带到位置上坐好，自己搬了条凳子，坐在旁边。

“您得把握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咱们组现在面对的问题是什么？”

“那还用说？”导演没好气地指了指手机，意思都上围脖了，你不是明知故问？

“这能算问题吗？咱们拍的是什么？”

“网大。”

“那您听我捋一捋。”林诺清了清嗓子，大有一种拍下醒木，开始单人评书的架势。

拍网大，为的是赚钱。

网大的关键点在哪？

周期快，拍完拉倒，挣完就跑。

这也决定了网大质量参差不齐，缺少精雕细琢，难出精品。

那么网大想挣钱，靠的是什么？

大投资？大特效？好演员？好剧本？

都没有！

有这些干脆正儿八经上院线。

这属于网大的天然劣根性，拍的人知道，看的人也知道，根本无法改变。

至于网大火不火，赚不赚钱，有一个决定性的因素——流量。

为什么都要启用熟脸？为什么女演员要慷慨奉献？

为什么总是起一些风骚片名？为什么所有特效预算都花在前几分钟？

就是为了在有限的资金条件下，多争取一点曝光度，多吸引一些流量，骗你付费。

“导演，现在有人帮咱们宣传，您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林诺说得高兴，摸出身上的1916，给导演发了一根。

不知道副导演和几个没事干的工作人员什么时候聚过来的，林诺索性打了一圈。

“可这围脖？”

“黑红也是红！”林诺咂吧了一下嘴，“再说了，人嘴两张皮！”

“你的意思是？”导演凑过来，借着林诺递上的火，点燃了1916，吐出了一口烟后，看上去放松不少。

林诺起身挨个帮身边的工作人员点上，问了一句：“编剧！编剧在吗？”

“在。”

“来一根？”

“谢谢，不会！”编剧是个年轻小姐姐，二十出头，手上捧着笔记本电脑，随时准备记录。

“你以剧组的名义做个回应，不用长，就一句——是非自有曲直，公道自在人心。”

编剧立马把话记了下来，看向导演。

完全不做回应，会让人觉得心虚。

发表长篇大论，容易暴露问题，毕竟确实不占理。

导演稍加思索，狠嘬了一口烟，点头同意。

“别忘了艾特本主！”林诺还不忘补上一句，“导演，这条回应的围脖一发，您猜观众会怎么想？”

“炒作！”导演这才如梦方醒。

毕竟以前是拍纪录片的，反应有点慢，周边的工作人员多半早就看出林诺的用意。

“对！路人只想看热闹。在他们眼里，这只是一次拙劣的炒作，谁对谁错都不重要！”

简简单单几句话，剧组被压制在道德下水道的问题，迎刃而解。

“围脖的事捋完了，但这是次要矛盾，没有解决根本问题。”林诺乘胜追击，侃侃而谈。

众人刚刚听得过瘾，现在又不约而同地轻叹一声。

确实，围脖的事根本不是关键，林诺也只是顺着导演的话题说到这里。

现在最重要的是《食来运转》怎么拍下去！

“没有男主，不能拍戏吗？”林诺问完导演，像成功学大师一样开始PUA身边的众人。

“没有男主，还能拍戏吗？”没人说话，但表情翻译过来，都是一个意思。

在《聊斋》剧组的时候，男二吕嘉轩受伤住院，同样面对无法继续拍摄下去的情况。

当时的导演大手一挥，用出一招“文戏全删，女鬼洗澡顶时长”，立刻化危为机，还让林诺第一次演上配角。

这种神操作就如同武林高手当场传功，彻底打通林诺的任督二脉。

现在的林诺，不过是有样学样而已。

“我拍的戏不多，看的戏不少。提一个方案，说得不对，各位多批评！”

男主没了？

干脆把他的戏全删了，已经拍的全部作废！

“你说作废就……”

旁边的剪辑刚要说话，腰子被身后的副导演顶了一下，小声嘀咕一句：“投资方的人。”

“你说作废……的说法，我代表后期组，举双手赞成！坚决不能让这种歪风邪气，威胁到我们正常的拍摄工作！”

林诺扫视一圈，确认其他部门都没有意见。

导演虽然有点不舍得那些拍好的内容，但也没反驳。

现在的他，一方面感觉自己在被忽悠，另一方面又有点相信林诺。

总之，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走一步算一步。

“好不容易拍了两天，几乎全是有男主的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林诺站了起来，看着身边围的人越来越多，把口袋里摸着烟盒的手又拿了回来。

“没有这样打圈的！你们都装傻，就等着我一个人发是吧？”

“作废，从头开始。不作废，寸步难行。”林诺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地说道，“剧组正值生死存亡之际，我辈当有不破不立之决心！重写剧本！”

编剧小姐姐人晃了一下，手上的笔电差点摔到地上。

“不是全部重写，只重写一部分！”林诺做了个“稳住”的手势，帮她定了定神，“我把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不要男主，改成大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