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流星划落之后,龙城的降雨便一刻不肯消停。
屋外滴滴嗒嗒的水流声传进萧源的耳朵,使原本愁眉苦脸的表情上,又添了一丝不耐烦。
“我就不信了,同一个梦还能连续做七天不成?生产队的驴都知道换个花样哄着点,社会主义的牛马难不成就这样累死在床上!”
萧源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嘴上虽然这样说着,床头柜上的咖啡杯却出卖了他的本心。
“咖啡喝了,怎么还是这么困呢?拼夕夕上的东西果然不靠谱……”
上下眼皮打着架,长长睫毛亲着嘴,萧源呵欠连天。
手机上慢手APP里,美女主播的妖娆身姿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萧源脑袋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呼噜——呼噜——”
打鼾声盖过了窗外的雷鸣,震掉了床头柜上雀窝咖啡的精美包装纸。
萧源胸前从垃圾房里捡来的吊坠,在雷声中散发出诡异的幽光,沿着他的鼻孔直冲天灵盖。
……
“参见仙尊!仙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爱仙尊、仁德仁心,胸怀广阔、恩比双亲!”
“信仙尊,永不为奴!”
“仙尊之下皆伪圣,大爱福泽超爹娘!”
“仙尊,我要为你生猴子!”
……
狂热的信徒雀跃欢呼,等到天边高台之上的神座浮现以后,全都哗啦一下跪倒在地。
萧源叹息一声,知道梦境又在准时上演。
无奈只能跟随人群一起跪下,倒不是他不想反抗,上次他硬撑着不跪,被众人群殴了一顿不说,醒来后……
尿了整整两晚上的床!
堂堂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竟然尿床,简直是奇耻大辱!万一传出去,今后还让他怎么做人。
“大爱仙尊,帅比爱坤,唱跳篮球,抖肩下蹲!”
萧源无精打采地喊了声口号,却让周围的信徒眼前一亮。
“阁下好文采啊,只不过这爱坤是何意?篮球又作何解?”
出声询问之人,正是前两天揍萧源揍得最狠的那名大汉。
“嘶…”
胯下隐隐作痛,萧源看清询问之人的面貌后,不敢不答,生怕他的夺命剪刀脚再次用到自己身上。
“乾者为天,坤者为地,为什么我的眼角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大爱仙尊永远值得我们追随,蓝天白云之下,只求大爱仙尊保佑!”
萧源的解释不能说完美无瑕,也算得上瞎七八乱扯。
周围信徒沉默不语,气氛顿时尴尬到了极点。
“说得好!我们也要爱坤!我们也要算个球!”
一人振臂高呼,随后震天撼地。
“大爱仙尊,帅比爱坤,唱跳篮球,抖肩下蹲!”
口号声一浪更比一浪强,片刻之间,便已达到高潮。
信仰之力在空中凝聚,冲破了云层,一座牌楼陡然浮现。
牌楼正中央,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展现的字迹正是:
【天都】
“快看啊,大爱仙尊显灵了!”
“天都现世,是大爱仙尊来渡我们了!”
“渡你渡我也渡她,大家一起笑哈哈!”
跪倒在地的信徒们改为五体匍匐,等待大爱仙尊的引渡。
“千秋蝉,过千秋,世人不知心上愁,妄议仙家无烦忧。轮回现,转轮回,魔心哪敢舍命赔,重开天眼斗星魁!”
空中传来呢喃声,萧源茫然地四处看了看,好像除了自己,其他人并没有听见。
光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只照到了他的身上。
“天选之子,光之巨人!他就是被神选中的……”
萧源身旁的大汉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口中的话语引来了一众围观。
“是他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我们的祭品,小爱爱!”
萧源被光笼罩,懒洋洋的想要睡觉,听到耳旁的议论声后猛然一惊:
“等等!祭品?爱爱?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
一阵五花大绑过后,萧源被信徒抬到了柴堆之上。
从始至终,那束从天而降的光,一直在追随着他。
白袍巫师从信徒中走出,站在柴堆前,先是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指向天边:
“嗨!大爱仙尊!”
全体信徒神色肃然,以同样的动作表达着对大爱仙尊的敬重。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不约而同喊道:“嗨!大爱仙尊!”
仪式过后,白袍巫师示意众人安静,开始了他的演讲。
“神,在指引着我们!神,与我们同在!神,选出了祭品!神说要把祭品烧光,我们该怎么办!”
“火化他!火化他!”
众人眼中现出狂热,只恨自己没能成为祭品,化为光,与大爱仙尊双宿双飞。
“既然福份落在了这位兄弟身上,下面我们请他简单地讲两句,同时带上我们的祝愿,祝愿他飞升之后,成为小爱仙尊,当好大爱仙尊光荣的狗腿子!”
萧源这才看清,这群信徒的左胸衣服处,全都绣着一条狗腿图案,想必狗腿便是他们的图腾了。
两名壮汉爬上柴堆将萧源扶正,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到他身上。
乌泱泱的信徒,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人。
萧源紧张得要死,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死亡就要在这里献出,还要让他发表获奖感言,国粹顿时翻涌如泉:
“我*你妈!我*你们妈!去你***大爱仙尊!他就是一坨*,还***是凉的!”
“烧了他!马上!立刻!麻溜的!”白袍巫师一声令下,诡异的一幕再次上演。
信徒纷纷拧掉自己的脑袋,黑色蛇形火苗从脖间窜出,爬向萧源所在的柴堆。
“愿以我等众生之力,助大爱仙尊早日回归!”
白袍巫师眼中的狂热退去,只剩下无尽沧桑,眼角的浊泪似乎隐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层云之上哪还有什么天都,哪还有什么神座,有,且只有的,唯剩斑驳。
起风了…
白袍巫师拎着自己的脑袋,孤伶伶站在柴堆下,无头尸体东倒西歪伏在地上,黑色小蛇在火光中扭动着身子,沿柴堆蔓延,无情地吞噬着一切。
柴堆之上,空无一物,萧源或许已被烧成了人渣,或许…
早已离开。
画面被定格,空间换转,时光流逝。
昏暗的洞穴石壁上,漆黑的岩画似在无声诉说着这段历史。
“呼——”
萧源大口喘着粗气,天花板上的10W的节能灯大灯泡,昭告着他已脱离了梦境。
“想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