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王芹开口央求，早就看张明不顺眼的周正的火气也上来了。太阳穴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天底下除了你就没人能救了？”
“周正！”王芹立刻厉声呵斥，眼神还偷瞄张明的神色。
张明只是瞥了一眼气鼓鼓的周正，就把他当空气一样。
王芹也拿不准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脾气，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正在挨桌敬酒的宴席主角，陈宁和他城里来的新娘冯婉也注意到这边的气氛凝重，赶忙端着酒杯过来。
“我说大明，今天我这大喜的日子，你也不说笑一笑？”
陈宁笑嘻嘻地和站起来的张明一碰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伶俐的冯婉也拿来几个杯子，给王芹三人倒了杯喜酒。
“你们三位应该不是村里的人吧？我和大明可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这家伙一直这样，脸上也没个表情，看着可臭屁了，要不是打不过，我都想打他一顿，看他到底有没有别的表情。”
陈宁边说边哈哈大笑，轻轻锤了张明肩膀一拳。
张明伸手在身上摩挲，掏出来一枚刻着奇怪符文的竹片，递给陈宁，“没什么贵重东西，这个给你。这个月贴身带着。”
陈宁小心翼翼地接过竹片贴身收好。一起长大的他顿时明白张明是话里有话，自己好好照做就是了。
冯婉虽然不明白，但是也不嫌贺礼寒酸，怎么说都是一片心意。
几杯酒下肚，陈宁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眯缝着眼神看着还在帮忙招呼客人的女人，“咱妹妹真就没办法了？”
之前张明一直盯着的女人正是和他一起被张疯子捡来的妹妹，张怡。
张怡虽然年纪相仿，但是智力却停留在被捡来的七岁那年。
一个一直冷脸的男孩，还有一个智力缺陷的女孩，要让一个疯子拉扯，刚开始村里的其他人都坚决反对。
但是从那时开始，张疯子的疯癫居然开始缓和了不少。
村子里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守村人都是前世罪大恶极的恶人，今世是来赎罪的，但是轮回为了惩恶，今世的守村人被抽取三魂七魄之一，绝大多数都疯疯癫癫。
一旦疯癫的守村人不再疯癫，越清醒就离着投胎越近。
村里老人都说，张疯子这是找到继承人了。
五年时间，张明掌握了张疯子的所有本事，在张疯子撒手人寰之后成为了村里的新守村人。
就算是张明现在的本事已经超过了张疯子，但张怡的情况是张明一直都无能为力的。
张怡缺少了三魂七魄其二，就好像是替自己赎罪，自己三魂七魄还算完整，但是她却丢了俩。
话头又僵到这儿，陈宁的酒也醒了半分，自然明白王芹三人的目的，也帮衬着说道，“大明，能帮一把还是帮一把吧！”
张明只是默默喝酒，就当看不见王芹的央求。
话音刚落，陈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冯婉眼疾手快拉着陈宁立马离开了。
就在这时，张怡跟在陈村长身后，天真烂漫地拎着打包好的饭菜。
“哥！回家！”
张明应了一声，起身就要离开。
王芹彻底坐不住了，看起来张明似乎铁了心了不会帮忙，赶忙哀求地看向陈村长。
陈村长似乎是料到了一样，拦着要再求张明的王芹，直到张明二人离开以后，才悠悠开口，“一会儿来我家，我再帮你劝劝。”
本来就火大的周正有气无处撒，想劝王芹赶紧离开这儿再找大夫，但是王芹那铁了心的表情显然不是自己能劝得动的。
村里的宴席一直持续到太阳下山。
杨言忧心忡忡地感受着此刻几乎正常的自己，她也明白，张明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王芹也没心情吃席，应付两口就吃不下去了，满脑子盘算着该怎么能说动张明。
周正则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自己是一分钟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忙完的陈村长走向这外来的三人，王芹赶紧起来搀扶。
陈村长带着三人来到自己家。
“村里的土房没有城里那么精致，能遮风挡雨就行，你们也别嫌弃。”
陈村长拉开墙边的灯绳开关，白炽灯的黄光晃的有些刺眼。
四人围坐在土炕上。
“我派人去叫张明了，一会儿就能过来，至于最后能不能答应你们，就看你们缘分了。”
王芹千恩万谢，拿出钱包里一沓钱给陈村长，陈村长连忙拒绝，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就在二人推让之时，张明敲敲门，进来了。
张明的双眼一进来就死死盯着杨言，盯得杨言有些害怕，往王芹身后躲。
“大明，来，过来坐！”
陈村长招呼张明坐在自己身边，和王芹杨言面对面。
“陈伯，我跟她说了，我救不了。”
张明斩钉截铁的语气无疑让王芹如坠冰窟。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您一定要救救她啊！”王芹都快哭了出来。
张明在衣服口袋里摸索，掏出来一根绳子，自顾自地打着结。
“她就像这根绳子，我解得开第一个结，后面还有一个死结。”
“人为的结我能解，但是这绳子最后的死结，这是因果，谁都不能干预。”
王芹看着张明手里的绳子，嘴唇都下意识地咬出了血。
“她的两个结，太近了。与其给她希望让她多活两天，不如让她少受折磨。”
一旁一直躲在王芹身后的杨言听着张明仿佛宣判自己死刑的话，此刻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想活着，哪怕活不了多久，我也不想这么奇怪地死去！我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一向胆小不敢看张明眼睛的杨言大声发泄道。
王芹轻轻握着杨言的手，眼泪在眼眶打转。
陈村长咳嗽一声，语重心长地对张明说道，“我知道那件事对你的打击不小，但是……”
张明突然打断了陈村长的话，凌厉的目光再次看向杨言，此刻的杨言再也没有躲闪，迎着目光对视。
过了半晌，张明这才松口，“哪怕你知道你很快就要死了，你也想再多活几天？”
“对！”
杨言倔强地应答。
张明松开手里的绳子，起身就走，“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