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命名的我

1

意识缓缓转醒，冰凉的地面隔着衣物刺痛着我的后背。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处陌生的空间。

昏黄的灯光下，能清楚的看到这处空间的四周被一堵红色的墙围了起来，只留下前方一条仅仅可供一人行走的过道。

这里是？

我努力回想与之有关的记忆，可回应我的只有一片空白的记忆和越是回想越是疼痛脑袋。

两秒以后

缓过来的我认清了一个现实。

我似乎是失忆了。

从地上爬起。

下意识的，我摸了摸摸余痛未消的脑袋，奇怪的是，率先传入手心的却不是头发的触感，而是一个坚硬且富有纹理的尖锐状物品。

……

你要问我失忆是什么感受。

我只能说那种感觉很怪。

你能清楚的认知到自己的存在，世界的构造与常识也能基本理解，可那些与你相关的过往和经历却不存在于你记忆的任何地方。

我应该是人吧？

可是人的头上应该不会有这种东西吧？

我这么想着，又伸手摸了摸那坚硬的物质，它似乎是嵌入到了头里，就像是一个角，稍微用力触碰、扯动就会带动头皮。

2

自我认知到这里就好了，我放弃继续思索人的头上到底会不会长出角了。

呼

从口中呼出一口雾气，我不禁喃喃道。

这里个地方越来越冷了。

这处空间似乎从我醒来以前就在慢慢转冷，不然我应该也不会这么快被唤醒来。

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我搓了搓发冷的手心这么想着，开始沿着前方的过道缓步前进，寒冷驱使着我行动了起来。

……

啪嗒啪嗒

狭长的过道里传来，绵延的脚步声。

就算是失忆，我也该注意到了。

这条过道长的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我对于时间的概念虽然模糊，可是自己走了多少步还是清楚的。

再怎么说，这些墙包围的区域也应该有个限度才对。

如果说这堵墙围起来的就是世界的全部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是在我的认知里，世界不应该是那么的单调，至少应该还得有和我同等的个体存在才对。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看见

正这么想着，前方忽的出现了一束光，不！是一束光顺着出口的方向照了进来。

区别于这里昏黄灯光死气沉沉，那束光似乎象征着生的意味。

那一定是出口。

我兴奋的喊道。

身在狭小的世界中，对外界的渴望被无限放大，而今出口就近在眼前，我又怎么能不兴奋。

几乎是跑着到了光亮处。

3

但是很快我就失望了，出口的外面并没有预想中的“外面的世界”

这里同样被墙围起，不同的只是空间大了许多，狭小的过道变成了相对宽阔些的走廊，地板也变成锈迹斑斑的木制板块。

咯吱~咯吱

我继续走着，踩在了木质的地板上，发出了古怪的声响。

……

我停下了脚步，因为面前出现了一间教室。

教室的门被掩了个实。

前门。

一个笨重课桌被摆放到了那里，似乎是在刻意的阻拦来者的去路。

我缓步走向走廊的拐角，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向教室里面。

雾蒙蒙的窗户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经过打理，上面沾满一块又一块黑色的污渍。

透过污渍的缝隙，我看见了教室里的场景。

一间空旷的教室。

角落里放着一架三角钢琴。

一个孤单背影一动不动的站在钢琴前。

咚~……

一个音阶响起，跑了不知道几百个调让人泛起一阵的牙酸。

但我可顾不了那么多，好不容易看到了人，我可要问个究竟。

至少得把这个古怪的地方是哪给先弄明白了。

我跑到了前门，挪开了桌椅，也不管有没有礼貌，拧了把手推门就闯了进去。

咿呀，

咳咳

木板门被我一口气推开，教室里，地板上沉浮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灰尘被我激起，飘散到空气中纷纷扬扬，呛得我一顿咳嗽。

好一会，我才缓了过来。

没等视线转移到钢琴前，我就急着开口询问起屋子里的人。

“那个……

这两个字说完我就止住了询问。

因为我看清楚了

在屋子里的

根本就

不是

人！

4

身体被支架架起。

双手被整齐的摆放在了支架旁边。

那是一个模特，又或者说是一个人体模型。

不知道是因为谁的恶作剧被放到了这间教室里面，还是说这一间本来就是因为堆放杂物而存在的空教室。

不过关于其存在的原由到底如何，我没兴趣同样也没有闲工夫去考证。

因为我先前确确实实的听到了

那令人牙酸的声音。

……

我走近了三角钢琴，黑白琴键上面的落灰并不严重，反而是上面的盖子，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咦？

我有些奇怪，同时视线在教室里面搜寻了起来。

除了钢琴、模特和我以外，教室还真就在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真的是闹鬼了

我暗暗的想到。可是内心却丝毫没有害怕，我察觉了自己的异样，又或者说是违和感。

总感觉这种情况我应该害怕才应该是正常的表现，可是入目的场景却又是在内心里掀不半分的波澜。

异样的淡定占据了我的内心，我似乎是忘记了名为恐惧的心情，又或者忘记了人被杀就会死了。

5

人们喜欢把不能基于知识理解的现象和病理现象具象化，从而形成神明、恶魔和妖怪的可怕形象。

一方面害怕这些具象化的怪物，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这要好于，完全的「看不见」和「不知道」。

要是死在「看不见」或「不知道」的现象手上，这样的人生那也太不讲理、太不明不白了。

所以就算是未知的事物与形象人们也会加以认知和记忆，鬼怪同样也是基于这样的心理，从而诞生的具象化产物。

.….

也就是说。

害怕鬼怪，这是一种很理性的行为。

但我却感觉不到，似乎这种理性连同记忆一同被遗忘了去。

……

我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

总而言之

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思考，也不会得出结论，

我索性放弃了，准备退出到走廊，不过我没有选择原路返回。

我想了起来，刚刚急着进来以前，似乎还看到了这间教室的后门，但是由于教室的纵向过长，到那边的距离太远，等不及的我选择了搬开课桌从前门进入。

我打算从后门出去，这样可以避免无义意的重复探索。

果然，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因为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仍然发着亮光的手电被随意丢弃在地面，我想我应该能用得着，这个地方继续往前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

从地面上捡起手电，不可思议的，失忆的我仍然记得手电的用法同用处连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违和。

关上了手电。

我走出了教室，重新回到了走廊。

先前那张被我搬开的桌子仍然静静的安放在门的侧边。

我也不打算特地走回去将桌子重新放回原处

就让它在那，当个标识也好。

心里想着，我转过了身去，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

6

走廊的尽头是一段岔路口，继续往前是通往上一层的楼梯，转身往右走廊的左侧还有两间教室。

我似乎遗漏了什么转头在仔细查看。

果然。

再往前，通往上一层的倒数第四级楼梯的台阶上，横向的被拉上了一条丝线。

线细如发丝不仔细去看还真就发现不了。

虽然很在意那个位置为什么会被挂上一条丝线，但我并不着急去查看。

因为有了先前在教室拿到手电的经历，我想右侧的两个教室明显更值得我去探索。

我转身往右，抱着探索新世界的态度朝那距离我稍微近一些的教室走去。

但我很快就停下了步伐。

因为前面，没路了。

准确来说是前面的地板出现巨大的空洞，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我目视了一下从原点到下一段地板的距离，

太远了。

凭人的跳跃能力根本无法跨越。

而且空洞下面不知道有什么，像是深渊一样黑漆漆的一眼望不到尾。

我放弃了继续前进，转身回到了先前的楼梯。

……

啊~啊啊！

回到了楼梯前的我还未站定，高亢的惨叫声从楼上传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急促下楼的脚步声。

一个女人惊恐状的闯入了我的视野。

我看到她的同时她也发现了我，似乎是找到救星的她以更加快的速度超我赶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等等，先别急着下l

我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

来，这个字还没讲完，女人就已经冲到了第四级台阶上。

细线意外锋利的割开了她的脚踝。

女人被绊倒，重重的重高层的楼梯以头着地的方式栽倒到了我的面前。

鲜血不受控制的从她一张一合的口中涌出。

上……救……她

女人朝我伸手，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办到了。

她朝我伸来的手臂重新垂落到了地面，而后双眼再无生的神采。

……

女人死了。

鲜血如泉水一般从她的口鼻里涌出，在地面上蔓延开来，直到延伸到了我的脚边，我才回过神来。

没有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一条生命就这么在我的眼前消逝，我却没有拯救她的能力，明明只差一步就能提醒她的。

为什么没能再快一些。

地面的血迹蔓延开来，自责的心情同样在我的心中不断扩散。

7

楼梯上没有再下来什么。

女人生前究竟为何像是在被追赶，其中理由我也无从得知了。

我走上了楼梯，血液同样也从楼梯上面往下流淌。

在倒数第四级楼梯停下，我蹲下身去，捡起女人那只被细线割断的脚，而后将它和女人放到了一起，我能做且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小声的念了一句抱歉，我将女人的尸体挪到了楼梯口的角落。

……

我打算到楼上去看看。

没有恐惧，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我感觉楼上应该还有其他人。

虽然女人临死之前说出的话语我没有听清，可是我猜想大意是叫我上楼救某人。

因为最后女人的脸上没有了先前下楼时的恐惧的恐惧，有的只有未能达成意愿的遗憾和希望我帮助她的祈求。

如果楼上还有人，我当然是要见的，说不定能从他们的口中了解我失忆或者这里到底是那里的信息。

因为没有恐惧的阻碍，我的好奇心根本无法得到抑制。

它驱使着我，重新踏上前往往上一层楼的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