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净空双眼微眯,仿佛睡着一般。
“刚刚大家也听到了,这大阵还需四名金丹护法,韩城隍入不得阵,在下虽有舍利之境,加上另两位也不过才三人。”
佛门舍利之境,便等同道门金丹。
而韩绰修的乃是香火鬼道,虽也有大鬼之境修为,堪比金丹,但终究是鬼身,入不得大阵,否则便要一同被净化。
诚如他所说,算上慈航真人和舍利中期的无痕方丈,也终究是少一人。
“此事是在下考虑不周。”韩绰满脸歉意说道。
他不是没去请其他修士,只是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实在没人愿意肯来。
慈航真人见他为难,便说道:“我同那镇江楼内的上清派长老不二真人有所相交,城隍可否以我名义将他请来?”
“真人有所不知,早起我已邀请过了,只是那镇江楼下压着一头大妖,前些时日冤魂怨气连带着冲弱了封印,不二真人忙着镇压,无暇分身。”
见再请不来人,净空便忍不住说道:“韩城隍啊,莫怪贫僧多言,这布阵人马你都凑不齐,我等千里迢迢赶来,岂不白白遭罪?我看还是散了吧!”
韩绰本意是想等众人来了,看少多少人,再去请请。
如今被净空一说,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
他正为难间,大殿外猛然传来一阵大骂声。
“净空秃驴,多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仍旧这般混水摸鱼!”
李元化只觉声音十分熟悉。
庙外猛然金光大放,一佛光破空飞来,落在近前显化出来者真形。
赫然是那日荒山偶遇的破戒禅师!
他的大骂令殿内众人皆愕然,北禅宗好歹也是当世大派,哪有人敢顶着脸直接骂其长老的。
净空自然也是当即大怒,喝道:“净难,你当真是无法无天了,你不过是我宗弃徒,有何脸面来说我?!”
“我虽已不在北禅宗,但未曾忘了师父教导,此次你等下山,定然是师父令你行善度厄,你却只想着草草了事,真当我看不穿!”
破戒禅师大喝一声,如洪钟灌顶向净空。
净空被他喝得耳鸣眼花,急忙运起佛力护持,起身一道宏大佛印便朝他拍出。
那佛印威压,在场的辟谷弟子尽皆颤栗,生出泰山压顶之感。
然而破戒禅师却伫立不动,视若无物,只是轻启大嘴。
“唵!”
只一佛音,佛印轰然破碎,净空瞬间便被压回了座位,动弹不得,脸上又惊又怒。
“六字真言,师父竟如此偏心教了你这弃徒!”
破戒禅师仰头大笑两声:“就凭你那舍利中期的修为,也敢在佛爷面前放肆!”
“哈哈哈!说得好!”
酒雷尊此时猛然大笑应和,将自己葫芦丢给破戒禅师。
“这般晚才来,我还当你是忘了呢!”
破戒禅师接了葫芦,自顾自大饮起来,浑然不把其余人放在眼中。
两狂徒酒友对视一眼,大笑几声,破戒禅师转向韩绰道:“贫僧破戒禅师,也有舍利修为,可为大阵护法?”
韩绰自然听过其大名,此人据说乃舍利大成修为,最是放浪不羁,横行天下专爱打抱不平。
得知其是酒雷尊请来的帮手,自是大喜道:“有大师相助,如虎添翼!”
有破戒禅师加入,大阵自是可成,净空虽然吃瘪,但也不敢违师命,乖乖留了下来。
见人已凑齐,众人便商议起了布阵事宜。
“好小子,不成想你就是酒雷尊的弟子,这才几日不见,你竟已辟谷了。”
破戒禅师听不进那布阵繁琐之事,走到李元化身边啧啧赞叹。
“大师怎会在这?可是找到了孙大哥尸骨?”李元化问道。
“没呢,那盗墓贼不知是否嗅到了味,也不作案躲了起来,苦了佛爷我到处跑!”
聊了两句,李元化才知前些时日酒雷尊寻他喝酒,原是去拉帮手去了。
大阵事宜很快商量完,韩绰等金丹高手决定先布下阵基,压住冤魂不让其脱困。
“整座大阵布完恐怕还需要时日,此前屠城,许多尸体仍未处理,扬州城内外如今瘟疫已起,恐怕还要麻烦各位了!”韩绰说道。
此时,那官服男子才连连作揖,谄媚笑道:“在下扬州新任刺史唐大川,万请各位高道高僧救救扬州百姓,也好让我保境安民,在下感激不尽!”
唐大川说是从府库里拿了些银子出来,恳请弟子们出手。
前期大阵布置暂时用不着弟子发力,故而各派也纷纷安排弟子去符水救人。
李元化如今辟谷,只能靠药材饱腹修炼,开销甚大,也想捞点银子。
酒雷尊带李元化来本意就是历练,于是便也让他从唐大川那里接了安民令。
离开城隍庙前,李元化还不忘向韩绰打听了下田素云,城隍爷说近来鬼魂颇多,过几日定帮他盘查一番。
得他承诺,李元化这才回到镇江楼。
杨小婵得知李元化要去除瘟救人,当即嚷嚷着则要跟随。
那可是瘟疫,李元化也不知她哪来这么大热情。
不过见她执意如此,加之她似乎很是熟悉扬州地界,可以引路,最后还是点头同意。
两人于是当即带了些符水器物,便朝扬州城东而去。
……
三日后,扬州城东的一处村落前。
一群村民跪在村头的水井边,捧着碗诚心向一男一女跪拜。
“神仙菩萨啊!多亏了你们,我们才好了起来,不然哪看得起病,只有等死啊!”
李元化收起小琉璃宝瓶,说道:“尔等记着日后莫再喝那井中之水,已被死尸浸染过了。”
出了村,旁边的杨小婵感叹道:“扬州百姓真是好苦啊,刚刚经历了屠杀,如今已有瘟疫,多亏了大哥的符水,他们才能少受些罪!”
这三日来,她亲眼见李元化救了不少染疫百姓,只感其符水真是灵验无比。
李元化笑笑不说话,他那符水哪能治瘟疫,完全靠得是小琉璃宝瓶中的甘露。
他发现此物当真是阴邪的克星,那疫病之气一沾上便被涤荡个干干净净。
两人离开这村落,行了半日,日渐西沉。
李元化取出安民令一看,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地点了。
他正想着不如趁夜搞完,前方路旁陡然出现几名妇人,坐在大石旁,幽幽怨怨哭着。
此时伴着阵阵寒风吹来,端得是有些诡异。
“大哥?”
即便是杨小婵也感到十分古怪,忍不住朝李元化身边缩了缩。
李元化微微皱眉,从玉牒书中唤出白猿剑,这才走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