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中采药去

每年暑假,土豆、铁蛋和金铃都要去山中采撷各种草药,补贴下学期的学杂费。土豆的妈妈有一本《本草纲目》的中医中药的小册子,红色的塑料封皮,里面有各种各样的中药图案和说明。

太岳山区盛产柴胡、黄芩、党参、远志、红参、地黄、连翘、半夏等草药。他们总是背着书包,拿着镯头或铲子,在山谷之间四处游荡。山谷中最多的就是柴胡,它喜欢在干燥而阳光充足的山坡上。柴胡总是亭亭玉立,从基部长出长长的树枝,依次有序的分出各种枝桠,叶子表皮细长,带着细细的绒毛,像婴儿的汗毛一样,叶子的边缘有着细细的锯齿,有时头顶有时开着细细的小花花,一蔟一蔟的,如细碎的星光遗忘在碧草丛中,随风起舞好似摇动无数颗静默的风铃。柴胡的根呈黑褐色或者浅棕色,韧性很长,有时候像一条小小的游龙一样藏在土中,含在嘴中微微发苦,随着唾液的丰富,一种淡淡的清香蔓延开来,充满整个鼻腔和脑袋。

另外一种主要采撷的草药就是黄芩了,黄芩通常高 40厘米左右,茎杆挺拔秀丽,上部分支很多,表皮通常呈绿褐色或者棕褐色,叶片呈暗绿色,长而尖,一对对自由的伸展,叶片边缘有着细密的锯齿,像是精心裁剪过一样。暑期正是黄芩开花的季节,它的花朵通常开在顶端,花朵看起来好似一束束紫色或紫红色的小铃铛,藏着仲夏夜的幽梦。黄芩的根是一个扭曲的圆锥形,有时棕黄,有时深黄,上面布满了各种扭曲纹路和瘤子,如衰朽老人脸上的皱纹一样,但质地特别硬脆一不小心就会折断,断面外沿呈黄色,中间呈红棕色,就像怀中抱月一样。

党参是一种价格昂贵的草药,也是太岳山区的特产之一。它的藤蔓很多,又细又长,总是缠绕着植物蜿蜒而上,叶子表面上经常生有柔软,细微的绒毛,色泽鲜活,椭圆形的叶片错落有致。花朵或疏或密,颜色尤为特别,通常以淡绿黄色为底,不规则的晕染着紫色的花纹,仿佛精心渲染的水彩,花蕊纤纤挺立,时常有蝴蝶流连其间。党参的根须呈圆柱形,灰黄掺杂,细长而弯曲,像老人的胡子一样在主根上蔓延。土豆每次挖党参都特别头疼,一株小小的党参都要挖一个大大的坑,抽丝剥茧,仿佛在原野考古一样。

村子里最有名、产量最高的中药就是连翘了。春天的时候,连翘细长的枝条上布满了金黄灿烂的花朵,椭圆形的花瓣对对而生,如繁星闪烁,漫山遍野。夏天的时候,花朵已经结成了细长的果实如一个长长的嫩绿水滴一样,人们总是称它为青翘。等到了秋冬时节,青翘就变成了一颗一颗棕黑色的果实,尾部也绽开了花,这时候才是真正的连翘。

采药对土豆、铁蛋、金铃来说是一项快乐而艰苦的工作。村子的里的小孩总是三五成群的在山野间辛苦的寻觅各种药材。村子的里的小孩总是三五成群,带着铲子、镯头、剪刀等工具,还背着午间的干粮,在山野间辛苦的寻觅各种药材。凡是人多的地方都是药材少的地方,要想采到更多的药材,必须到更偏远的人迹罕至的地方。他们一群一群的在荒山野岭之间细密的搜寻着,从早到晚,时而爬坡,时而过河,时而跳堰,时而钻过荆棘丛生的灌木丛,还要深入芦苇荡深处。艳阳高照的时候,他们的小脸有的晒得红扑扑的,有的变得黑乎乎,有时候山中下起了雨,也只能雨中漫步,或在树冠或岩石下暂时的躲避,心里充满了对雷声和闪电的恐惧。

荆棘条总是划破了他们的小手,细嫩的胳膊,有时还会划破脸蛋,杂草丛中总有各种奇怪的蜱虫、草虱子,还有毒蛇,它们的窝经常在连翘丛边上。寻找药材是一项非常有技巧的工作,小朋友们必须熟悉每种药材的生长环境,然后确定可能的路线。有时还要制定详细的备用方案,需要规划从不不同采药区的最佳路线,估算自己的劳动和药材的价值。有些药材还没长成,就需放他一马,有些药材已经开花结果,就需让它把种子留下。同一株植,植物不同的部位各有各的功能,不同的植物的不同部位又各有各的妙处,有些要采其花,有些中药要摘其芽,有些需要斩其茎,有些需要掘其根,有些需要食其果,有些需要收其子。反正这是一门充满玄妙的植物科学,小朋友们慢慢研习着,仿佛成为了这个山野的主人。

中药采回家后,还会经过各种的炮制。通常柴胡和黄芩要洗净根须的泥土,摘掉枝蔓,在太阳下晾晒干燥,有时柴胡也可以用醋拌匀后进行炒制,增强药性。而夏天的连翘则需要摘掉树叶和枝丫,仅留果实,在大锅中开水煮沸,然后在太阳底下晾晒干净。白术则需要麸炒,先要用中火将麸皮加热至冒烟,再投入白术共同炒制。决明子则需要清炒,用文火或中火加热后反复翻动,直到变成金黄色,方可出锅。山药则需要进行土炒,用灶心土碾成细粉,置于锅中加热,待稀土开始出现小状的浮泡时,再加入山药片拌炒。地黄则需要用蒸锅隔水蒸熟,再反复蒸晒。总之,药物的炮制是一个极为复杂的过程,有的要金属的砍削、挖掘,有的需要经历水的蒸煮、火的炒锻。

有一天晚上,土豆问妈妈,山中那么多植物,是谁发现了这些草药的用途啊?

妈妈说,在很久很久以前,人们都分不清五谷、杂草、药物,常有人误食有毒的植物丧命,也有好多人得病后得不到治疗,为解救黎民百姓的痛苦,炎帝部落首领决心以身试毒,遍尝百草。神农走遍山野收集品尝百草,晚上在篝火光中记录每种草的药性,哪些草可以充饥,哪些可以治病,以及它们的形状和味道。在尝草过程中,神农曾经一日中 70毒,凭着坚强的意志活了下来,发现了 365种草药,并编写了《神农本草经》。最后因误尝断肠草而死,人们尊他为药王神,而他尝百草的地方也取名为神农架。

土豆被药王神自我牺牲和不畏艰险的精神深深地感动了,接着问道,那我们现在发现的草药,都是神农伯伯发现的吗?

妈妈看着土豆疑惑的眼神说道,这些草药不只是药王神一人发现的,都是古往今来一些勇敢的人在生活中逐渐发现、积累、代代传承的结果。特别是明朝时,出现了一个药学大家,叫李时珍。他原是太医院的一名医生,发现古代的本草书籍有很多谬误,于是决心编撰一部集大成的本草著作。他参阅了历代医书 800余部,足迹遍及了大江南北,历经 27年,终于完成了汇集1800余种药物的《本草纲目》。妈妈给你的采药的小册子就是出自《本草纲目》。

咱们这里的药材,别的地方也有吗?土豆追问道,内心的疑惑更多了。

妈妈接着说道,随着地理、气候、环境的不同,各地的药材有着明显的差异。就比如我们太岳山中的连翘和党参就是品质最高的。而四川的川贝、甘肃的黄芪以及长白山的人参、安徽的石斛都很有名。这种药材不仅中国各省有,就连青海、XJ、XZ也有。再往远,德国甚至美洲也有药材,凡是生长山川草木的地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草药。我们内地的草药叫中药,XZ的草药叫藏药,蒙古草原的草药叫蒙药德国、法国原有的草药,也可以叫德药、法药。

土豆听着妈妈的讲述,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毕竟太岳山之外的世界太广阔了。那妈妈,我看你平时给人看病,用中药也不多呀。那些白白的药片是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打吊针呢?

妈妈在思考着如何用一种简单的方式使土豆能够听明白,于是她缓缓地说道,妈妈所学的是现代医学,它是集合了全世界各国医学所长发展出的一种先进的科学医疗体系。所有的医学药学都是不断的在迭代发展的,就比如从《神农百草经》到《本草纲目》一样,人们基于现在最先进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等技术,还会发明出各种各样的新药物。等你长大了就明白啦。

妈妈的话,打开了土豆思想中新世界的大门。接下来的日子,土豆、金铃和铁蛋依旧在忙着上山采药。这些草药变卖后基本可以凑齐他们新学期二三百元的学杂费。再次回到课堂时,大自然的种种往事都会被他们淡淡忘却,那些公理定理,那些数学、物理公式却在脑海中发出熠熠的真理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