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村民

“正远先生的意思是?”赵易心中失望,面上却不显,诚恳请教道。

“郎君,实不相瞒,老小以前也是一名山匪,所以最是了解山匪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说到这里,杨再让故意停顿了下,观察众人反应。

赵阿山赵阿水,以及黄金锁明显露出鄙夷不屑神色,甚至距离他更远了一些。

自己的孙儿难见的有些自卑,低下头去。

刚才的不忿之色不再,反而有些忐忑,时不时偷眼瞄向赵易。

赵易则和众人大不同,依旧沉稳,甚至说面无表情,并没瞧不起他过往的意思。

杨再让暗自点头,觉得赵易真有可能大有作为。

但又有些失望,将自己孙儿彻底扳正的路似乎还很漫长。

将这些心思收起,杨再让继续道:

“一个正常人之所以成为匪类,原因有很多。

走途无路,被逼无奈,好勇斗狠,特殊情况下的国仇家恨。

但不管怎么样,个别人且不提,大部分的人,其实都是自私贪婪的,这才是本质。

在强有力之人的组织下,借助地形优势和突然性,或许能发挥出不弱的战力,也能打出一定的战绩和威势,能轻视生死。

可是,若失去这些先行条件,身处巨大危之中,这些人又往往不能坚持到底,一哄而散的事情时有发生。

因此,我才说郎君的战法虽好,却是以组织对抗组织,以自己的最强之姿对抗山匪的巅峰之态。

针尖对麦芒,不智也。”

“我实在不懂战法,乃无可奈何之事,请先生教我。”赵易表现出绝对的尊重。

“简单,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也。不给山匪组织起来,利用地形抵御郎君的机会。”

“如何说?”

“强而避之,突而奇之,伕而劳之。”

“嗯,正远先生,说的详细些。”

“夜袭,火攻,围三阙一……”

……

赵小川起了个大早,带着喜悦和希望赶往赵阿山家,不久后,又垂头丧气的返回。

路上,遇到一位村民,对方好奇道:

“川哥儿,你不是说阿山家扩大经营,去做帮工了吗,难道是骗人的?”

“一边凉快去,知道个啥。易哥儿要给蓬莱能放假,十日两休,阿山哥没鱼卖,我自然不用去上工了。”

“啥?咱农民还有休息的一天?”村民很是惊奇,吃到了早上的第一个大瓜。

“我咋知道,阿山哥就是这么说的。还说附近县城的鱼货已经接近饱和,易哥儿再收二十户以地换海鱼的人家,便再也不接收新人了。”

“什么,什么,你仔细说说,怎么就只有20个名额?”

村民一听这话就有些急,脸色一下子就难看起来。

不用问,正是那一批和他赵小川一样,思东想西,正在犹豫的人。

赵小川有些不耐烦的简单答复两句,不再多聊,赶回家中。

将自己往床上一扔,心情更差,很是烦恼。

赵阿山等第一批跟随赵易混的人,发达后,他是很羡慕的,也想和他们一样,批发高档海鱼去贩卖。

但他欠了林员外一大笔钱,怕和赵易签订书契后,林员外突然要清还债务,没地作为补偿的他,会被逮去坐牢。

林员外有多狠?

据说对方占据了县里四成以上的田产,县令都得听他的,予取予求。

就他亲眼所见,被林员外搞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就有好几个。

哪怕赵易,也是在来了蓬莱农后,才有的起色。不然,和他估计也差不多,甚至更惨。

他不敢赌林员外的心慈手软,等待对方收地的同时,也在想办法尽量多的赚钱,尽可能地支付部分债务,以给自己留下几亩薄田,不至于死后没脸见那个其实没有多少本事的阿爷。

可是眼看跟随赵易的人一个个混得风生水起,他实在羡慕嫉妒得紧。

曾多次想不管不顾,也加入进去。

但谨慎的性格,又让他难以迈出那关键的一步。

如今仅剩两百亩地,二十个名额,再不决定,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有一种自家碗里的肉被别人抢去的感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本想补觉的他,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脑子反而越来越混乱烦躁。

最后,赵小川猛地一咬牙,向床板狠狠抡了两拳,将牙床和拳头农得生疼的同时,下定了决心。

起床关门,向西莫村赵易新家走去。

拼了!

路上看到几个同样面色焦急的村民,这让赵小川心情更差。

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那碗肉,已经被别人端在了手里,正要大快朵颐。

他加快脚步,要早一步赶去赵易家,签下书契获得每日两贯钱的收益。

然而,他很快发现,路上的几人和他想法相同,竟也加紧了脚步。

赵小川暗骂一声,干脆不再顾及颜面,快跑起来。

这碗肉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他个头瘦瘦小小,小时候却是那个跑得最快的人,长大也一样。

很快他超过最近的几个人,却发现前面依然有人。

幸好东西莫村距离很近,以他的速度用不了多久便也到了,他终于有了松口气的机会。

然而,更让他绝望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赵易宅院前,竟然已经聚集了四五十人之多,个个要往门里挤去。

有的村民,也不知道从哪里请人写的书契,将纸张高举过头顶,大声喊道:

“我已经按好手印了,让我先进。”

……

将最后一个手印按下,赵易对身边的壮汉陈有粮道:

“陈大哥,你回去告诉杨再让,我们已经签下了六百九十亩地的租用契约,如果再有人还要签,依旧照签不误。

不过,得换一个理由,不能再用‘不让大家寒心,一定想办法让赵易多找蓬莱农’这样的话术。

另外,实话告诉他们,附近的县城已经完全没法消化那么多的海鱼了,福州都不行,必须往更远处走。

如果有人愿意,我可以提供特价海鱼给他们。”

“知道了。”陈有粮点头,收起书契,赶往西莫村宅院。

赵易则从一处灌木中走出,来到前往福清县的必经之路上,拦住一位去县里卖柴禾的村民,道:

“牛叔,您就不用再去县城了,这些柴禾,我以两倍价格买下。”

名为牛市的村民有些愕然,他并没有田地,打鱼水平也不行,便在东莫村东面的五龙山砍柴为生,日子过得清苦。

赵易的行为让他有些疑惑,农民哪有买卖柴禾的。

但有这种好事,他自不会反对。

笑呵呵地收了钱财,便准备推着一车柴禾赶回西莫村,放入赵易家中。

不想,赵易却拦住了他,要让他到另一处地点交货。

牛叔搞不清里面的门道,却并不多问,跟随而去。

不久后他便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比他出发更早,赶往福清县购物或做买卖的村民,竟都在这里。

他们围坐在一个火堆旁,吃着只有县城里富贵人家才能吃到的糕点。喝着难得一见的酒水,一脸享受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