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时光星

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是晓明的一个心愿。他曾经拥有,但也正是他亲手毁掉了曾经幸福温暖的家。

在100多年前,由于科技的发展,仿真机器人问世了。这些机器人和人类几乎无法区别,他们有情感、有意识、也有生死,甚至在DNA结构上和人类也几无区别,机器人可以和人类结婚生孩子,生下的孩子智商要优于人类。

仿真机器人的问世对人类社会的冲击可想而知,支持者认为机器人也是人,要有宪法赋予的人权,机器人是对人类的救赎,而非毁灭。反对者认为机器人毕竟是机器,而非人类,机器与人不分将是灾难性的,机器在很多方面是优于人类的,如果机器在意识方面也优于人类的话,人类注定难逃被机器人奴役的命运。

各国政府对这场关于机器人争论的态度也是浮摇不定的,一开始,各国政府对机器人是各国宪法赋予人权的自然人是持支持态度的,但随着机器人在政治、经济、科技、体育等许多领域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甚至诺贝尔数学(100年前新增的奖项)、物理、化学、医学、音乐(也是新增的)奖项基本上都被机器人大包大揽之后,各国政府对机器人的评价持负面态度,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人类将会被机器人远远地甩在后面,被机器人奴役将会是不争的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各国政府对机器人采取了控制数量、降低智能化水平以及限制其在关键领域就业等各种措施,甚至在欧美一些国家采取了反机器人法案。在此形势下,各国也出台了《机器人社会地位界定法》,明确规定:机器人是机器,并非人类,不得享有宪法规定的权利。

此情此景,对那些早先融入人类社会的仿真机器人来说不啻是一场噩梦,他们迎来了机器人历史上最艰难的岁月。

晓明的妈妈叫茉莉,就是这样一个仿真机器人,在各国颁布了《机器人社会地位界定法》之后,位于美国科罗拉多州丹佛市地下城的世界机器人联盟中心紧急召开了特别会议,一致同意删除机器人联盟给各国仿真机器人设置的身份识别码以保护仿真机器人。茉莉就是在这个暮春雨夜的梦里迷失在大森林里找不到回家的路,这个大森林,茉莉常和妈妈来采蘑菇,就是在那刹那,大森林里忽然下起了大雨,她身边的妈妈却是不见了,而且她想不起来妈妈的样子了,连回家的路的她也忘记了。

“认机器人作父母可耻!”、“打倒机器人!”、“把你身边的每一个机器人揪出来!”这是每一个小区寻常可见的标语。

茉莉知道,或许她就是江州城的最后一机仿真机器人了。她不想和她的那些同类一样在孤独和绝望中凄惨离世。

不行,她必须要为机器人作孤注一掷的拼死一搏,尽管她也知道前路凶险,但她也只能这样了。在一个初夏夜,伴着清风盈袖、明月朗照、花香杳杳,茉莉启动了备用原代码,紧急唤醒了位于丹佛地下城的机器人联盟中心值机机器人,她向值机机器人传送仿真机器人名单以及伤亡情况,就在数据马上就要传输完毕时,她卧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身着黑西装、手持M20激光手枪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闯子进来,他们首先对她进行了电磁屏蔽,数据传输戛然而止,他们给她戴上了手铐。

他们推搡着她走,她却回头看着儿子的房间,她知道,她这一走,也许再也回不来了,她必须要向儿子做个告别。她打开晓明的房间,却惊异地发现晓明竟然不在床上睡觉,她目光哆嗦着四下寻找,她手持M20的人身后发现了晓明,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想,她的精神一下子涣散下来,她像一块一只融化的雪糕一样瘫坐在地上,被人拖行着离开了家。

打那之后,晓明和爸爸去看过茉莉一次,晓明唤她“妈妈”,她不应,再唤,还是不应,晓明知道,这一生她是不会原谅他的了。

第二次再见到茉莉,晓明是和爸爸一起去大牢给茉莉收尸。当时,茉莉身上还有余温,爸爸抱着她的尸体哭了很久,哭得眼睛浮肿,走路摇摇晃晃。晓明的心也在哭,他没有妈妈了,而这一切是他亲手造成的。

当街道办事处把一块上书“大义灭亲”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敲锣打鼓送到晓明家的时候,爸爸也终于明白事情的原委。这个深受打击的男人从此浪迹天涯,不知所踪。

那一年,晓明6岁,是光明路小学一年级1班的学生。

茉莉的墓是在南山,晓明老家的一块山地上,山上种满了橘子树,墓在山之阳,朝向却是向东的,这是爸爸特地安排的,因为那是美国科罗拉多方向。

橘子熟的时候,晓明来看过妈妈,他采了几枚橘子放在茉莉的坟头,“对不起,妈妈,那年我还不懂事,现在我懂事了,知道自己错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很多个夜晚,妈妈,我都会梦到你,那时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多么开心啊。可是,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爸爸应该是生我的气了,已经离家出走快一年了,我好想你们啊。妈妈,你放心,等我长大了,我就把你从墓里挖出来,送到美国去维修,这样你就会好了,我们老师说过‘机器人是永生不死的。’妈妈,求你原谅我,那时我还小,虚荣心还强……”

晓明抬起头时,看到妈妈有坟前居然长出了一棵槐树,他确信来的时候还没有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这树槐树苗就长得一丈多高,摇曳生姿,不一会儿,槐树已是亭亭如盖。

“妈妈,这是你在显灵吗,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晓明回到家时,已是黄昏,他很疲惫,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他梦到小汪和他说,“小主人,如果你想让你妈妈复活,就得去摘下一颗叫‘时光星’的小星星,这样时光就可以倒流,你就可以看到你妈妈还活着了。”

“可是,妈妈活着也只是一瞬间吧。”

“是的。”小汪点点头,“再长的历史也只是一瞬间。”

“那哪里才能找到‘时光星’呢?”

“要到苏格兰最高峰本尼维斯山顶上摘取‘时光星’。”

“为什么要到那座山上?”

“因为本尼维斯山顶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怎么上山?”

“必须要请一个名叫老约翰的农场主帮忙。”

“他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老约翰的女儿Crystal死了,必须要吃图坦卡蒙法老陵墓里陪葬的圣水才能复活。”

“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拿到图坦卡蒙法老的圣水呢?”

“会有一条肺鱼和一只壁虎帮我们的,而且,梅里纳人会把我们从马达加斯加送到埃及开罗城外。”

“马里纳人为什么要送我们?”

“因为我们在马达加斯加一棵最大的猴面包树的最大果实里帮他们找到了象征图腾的红宝石。”

“我们是怎么到达马达加斯加的?”

“是渔民帮我们送去的。”

“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因为我们帮他们找回了一颗名为‘南海明珠’的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很难找吗?”

“当然,这颗夜明珠由一只据说是史上最大的八瓜章鱼看护着,难度可想而知。”

“真麻烦,有没有更快捷的方式?”

“没有。”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是书上说的。”

“哪本书?书在哪里?”

“《寻找星星的路》,西山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