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情谊

姜幼安双手恭敬地献上十条猪肉干作为束脩，以及莲子红枣等礼品，同时奉上脩金。

“董先生，您身体可还安康？家父遣我来看望你，这是一点点心意。”

教书几十年的白胡子老先生扶起姜幼安，摆摆手道：“老夫能培育出你兄长已是三生有幸，何敢再受脩金。

对了，定安近来可好？”

姜幼安说道：“兄长一切都好。”

“好，那就好。”

“你这次来，也是想参加乡试？”董先生摸着胡须缓缓道。

姜幼安摇摇头：“学生目前尚未考虑那么远，能先获郡府生员资格已是心满意足。”

董先生笑道：“这还不贪心？府试亦非易事，不可轻视。”

“学生明白。”姜幼安顺势低下头。

董先生微微颔首，心中对其态度颇为赞许，道：“你父亲可有特别嘱咐？”

“家父想让学生跟在先生身前，学习为人处世之道。”

“也好，正好这段时间试试你的性子。”董先生轻声道：“随我来，这几日你便暂住在客房中。”

姜幼安乖乖地跟在后面，先前文绉绉的话让这个性子活泼的少年颇感别扭，不由得瘪了瘪嘴，加快步伐跟上。

......

......

余下几日姜陈两家人心惶惶，荒泉山上的山精犹如梦魇般萦绕在所有人心头。

“这猴怪真有那么可怕？”姜守野坐在藤椅上静静地想着。

姜家村没有人正面遭袭，东山界上陈家几人也没留下活口，至今没有谁能亲口讲出猴怪能有多厉害，厉害在哪里。

“这样反倒更不安呐...

还是要去找浦澄阳谈谈，早做打算。”

————

浦澄阳奔波在县衙和武馆之间，不时会接见姜陈许三家来人，多以犹豫推辞委婉拒绝。

“薛知县一声不吭带人上山，必有蹊跷。”

结合最近东山界发生的事，浦澄阳心中难免升起疑云，虎眸凝迫，却被人打断了思绪。

“澄阳，姜家主来了。”邱夜蓉轻声告知。

“他又来了？”浦澄阳微愣，猜疑道：“难不成是为了山精一事？”

“去看看吧。”

片刻之后，几人见面，姜守野拱手道：“浦馆主，邱夫人。”

浦澄阳与邱夜蓉相应还礼，邱夜蓉也是习武之人，因此这习武之人见面拱手礼倒也算得上恰当。

“姜家主此来，想必是为了那作乱的山精？”

“正是，姜某不曾见闻，对此猴怪知之甚少，还望浦馆主解惑。”

浦馆主慢慢道：“这并非猴怪，是一种名为狌兽的精怪，形似长尾猿，天生喜酒香，滋养生息之下，行动极为敏捷。”

“原来如此。”姜守野恍然大悟。

“不知此兽实力如何？”

浦澄阳微微思索道：“据我所知，此兽的实力大约相当于破了血关。”

同时他在心里犯讷，先前有过猜疑知县是为了逮山精上山，毕竟山精的一块肉都是至宝，难道是为了这只狌兽？

浦澄阳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狌兽身势再快，也不过破血关，犯不着让知县带着张山和王达一齐上山，其中必有其他缘由。

姜守野拱手道：“原来如此，多谢浦馆主告知。”

“我本意是想联合衙门与陈家共同组织力量上山剿杀此兽，但浦馆主你也知道，东山界出了意外，陈家必定不肯配合，而县衙又无主心骨，因此围剿一事搁置数久。”

浦澄阳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邱夜蓉想开口被浦澄阳使眼色压下，他直言道：“姜家主不必过分担心，我听说陈家似乎请了一位帮手，恐怕不出数日，便能顺利捕获狌兽。”

姜守野闻言心中大骇，陈家请了帮手岂是只为了对付狌兽，恐怕不日他姜家村就将遭难。

“竟有这种事情...陈家也是想得周全。”

“毕竟也是为了蓟淮县的安宁着想。”浦澄阳道。

“说的也是。”

姜守野行礼告别，浦澄阳和邱夜蓉送他出门。

良久，待到其走远，邱夜蓉才慢声道：“姜守野是想请你出手。”

“嗯，陈姜两家积怨已深，帮了姜家，陈家会怎么想？我将陈家请帮手告予姜家，已算是尽了最大的仁义，姜守野也挑不出毛病来。”

邱夜蓉微微叹气道：“姜家那丫头真的很不错，与姜家交好未必不可。”

“你想收她为亲传弟子麽？”浦澄阳诧异道。

“有这个心思，只是不知她的天赋到底有多高。”

“等等看吧，是龙是虫，藏不住的。”

浦澄阳悠悠道完，去到演武场指导一众弟子去了。

那边姜守野回到村里，发布了戒令让祁鲁望和李福田传达给全村人。

这段时间务必要提防陌生人，特别是离陈家走得近的。

做完一切的姜守野感觉肩上沉重了许多，在柳氏的捏揉下才渐感舒适。

“浦澄阳不肯帮忙？”柳氏一边揉肩一边轻轻问道。

“老狐狸罢了，我也没打算他会直接同意。

还是我们太弱了，显露的实力不够，浦澄阳是聪明人，他们夫妇多年前避难来到蓟淮县，不谨慎的话恐有性命之忧。”

柳氏颔首道：“我听神瑛说，馆主夫人对她貌似挺上心的，邱夫人性子端庄，这会不会是一种示好的苗头。”

姜守野感到惊讶：“是吗？”

但心底却还是不自觉地有些后虑，难道是被邱夜蓉发现了端倪...不过即便如此，似乎收益要比风险更高些。

上桌谈判的资本只有实力，一昧不显山不露水顾然可高枕无忧，但谁又能保证时日长了会生何变故。

倘如新知县上任，姜家还能坐稳蓟淮县的局势吗？

姜守野闭目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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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神瑛唇角咬得血红，一双拳头勐然攥紧，紧闭的眼眸睁开，霎那释放出滔天的怒意。

“我再问你一遍，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许骆安被吓得两股战战，何曾见过这等怒相，诚惶诚恐道：“句句属实...那陈木笠对你们怨恨在心，以此报复陈保良家。”

“陈金莲她人呢？”

“陈金莲怕得要命，到处躲，在陈家村三叔婶家藏着了。”

姜神瑛深吸口气，平复心情：“幺妹呢？她有事么？”

“怕是还不上那三百两银子，应该是在想法子吧...

听说陈保良伤心地喘不上气来...”

啪嚓！

姜神瑛几乎要掐烂旁边的木柱，声音嘶哑：“陈木笠这个狗杂种！”

许骆安喉结滚动，心里七上八下，始终不安稳。

当他听说陈木笠刁难陈保良家时，第一反应便是偷偷告诉姜家，他知道姜神瑛和姜幼安同那陈幺妹是儿时玩伴，姜家不会坐视不管。

只要姜家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管结果如何，他们都会记着许家的好。

许骆安想得明白，最好的结果就是坐山观虎斗，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的做法。

那陈幺妹也真是个情种，都这样了还想着不要连累姜幼安，啧啧...许骆安唏嘘不已，却在震惊的目光中看着姜神瑛犹如煞神般离去。

那浑身围绕的煞意让他打个冷颤。

许骆安望着姜神瑛的身影，喃喃道：“恐怕、恐怕是我低估了他们之间的情谊...”